:“媳婦伺候婆婆,便該盡心盡力。又不是多麼繁重的活計,不過是端個茶、倒個水,母親慈祥,媳婦可不能不懂事。”
全氏不覺撫了撫自己光滑白皙,毫無皺紋的臉龐,只覺“慈祥”一詞有些刺耳,暗地裡咬牙,面上還要掛著笑誇耀:“也不怪我疼她,這天下的媳婦比一比,竟是她數第一!”
蔣氏看著婆婆與大嫂鬥法,嘴角抽了抽,她年紀還小,是個心靈嘴笨的,只附和著乾笑。
嘉明伯對繼妻和大兒媳隱藏在話語間的鋒銳毫無所覺,只為這親善和睦、其樂融融的場面高興,一疊聲叫人:“前兒得了一匣子玉雕的小玩意兒,拿來叫她們幾個分了玩去。”
全氏就皺了皺眉。一些玩意兒,安氏如今膝下有幼子,得了還有用處,她與蔣氏難倒拿著自己玩?丈夫總把自己當孩子哄,全氏暗暗嘆息。
嘉明伯比他這繼妻年長二十餘歲,可不就將她當孩子哄!
全氏叫兩個媳婦先挑。安氏推辭了一下,便老實不客氣地撿了些。蔣氏雖嫁了人,其實還是一團孩子氣,也喜歡這些東西。剩下的安氏便教人收好,卻沒打算再拿出來把玩。
嘉明伯笑的和藹,彷彿一點兒也不介意媳婦不給面子。
全氏又說笑了兩句,問安氏:“俊哥兒的週歲宴可準備好了?帖子都發出去了?”
安氏恭敬道:“有弟妹幫襯著,都好了。剛好得了些塞外山珍,宴席上有些新菜式,又有戲班子助興。帖子也都著人送去,依著母親的意思,請的都是親近人家。”
全氏點點頭,笑道:“按說這是孩子的大日子,該好生熱鬧一翻。只是當年他哥哥機緣不巧,沒能好好操辦,咱們這樣的人家,倒不好叫他越過大的去。”
安氏忙道:“他才多大點的人,聲勢大了,倒怕折了他的福氣。母親說的是,所謂‘長幼有序’,他做弟弟的怎好越過兄長?媳婦以為母親的意思正好,再沒有不妥當的。”
提到什麼不叫越過大的去,原是全氏的託詞,不料安氏順梯子爬上來,說起什麼長幼有序,全氏又覺出刺耳。瞥了一眼只知道憨笑的蔣氏,暗歎小兒媳婦沒用。
咳了一聲,全氏問:“帖子都都送了哪家?有沒有遺漏的,說來我聽聽?”
“是。”安氏恭敬道:“依著母親的意思,如今交情好的人家、還有姻親家,鬱大人府上、媳婦的孃家、陳御史府上……禮賢侯府上……”
“等等,”全氏遲疑道:“禮賢侯府上?”
“是。”安氏垂眼道:“兒媳想著,這幾年雖與禮賢侯府上來往的少了,到底也是正經姻親呢,俊哥兒抓周宴,怎麼也該送份帖子。”
全氏便去看嘉明伯,嘉明伯仿若未聞,不知看著什麼正出神。世子邢嘉有些驚色,見全氏看他,忙換上笑臉。親兒子邢禾眼也有些詫異:“咱們府上可是有些時候沒與沈家交往了吧?”
“二弟不知,咱們兩府還是有走動的,前一陣,母親還宴請過那邊的六夫人呢。”安氏道。
全氏低了低頭,她請宮氏赴宴,原是為了向前頭夫人的孃家示威,席間列坐的除了宮氏,都是與她交好的貴夫人,其中還有何大夫人。後來隱隱約約聽說何大夫人耍了些什麼手段,坑了宮氏一回。
“前些時候舅父還曾派人過來問候世子呢。”安氏用手絹掩著口道。
“你說沈家來過人?”嘉明伯忽然問道。
“是,因聽說世子身體不適,派人過來送了些藥材。”安氏恭敬道:“那日父親母親並二弟一家都去遊玩,回來後媳婦忙昏了頭,竟忘了告知一聲。還這些天思量賓客名單時才想起。”
嘉明伯恍然,那一日因世子貪涼用多了涼茶,有些腹瀉,大房一家便留在家裡。想來沈家就是那時派人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