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很少聽到這麼幹淨的笑聲,宏亮卻不刺耳,像秋天下午三點的陽光。
他說他八字中五行缺木,不容易穩重,所以父親將他取名為柏森。
〃真是難為了我老爸,〃柏森笑著說,〃可是好像沒什麼用。〃
〃我爸比較輕鬆。'崇'是按照族譜排行,所以他只給我一個'仁'。〃
〃如果你只叫蔡崇就好了,這樣就是一隻菜蟲。〃柏森又開始大笑:
〃菜蟲吃菜菜下死,殺手殺人被人殺。這可是很有名的布袋戲戲詞喔。〃
從此,菜蟲便是我的綽號。
柏森是我上大學後所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我也期望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我心靈的某部分經過好幾年的冬眠,醒來後渴望著食物,
而柏森是第一個提供養分的人。
於是我像在沙漠行走一個月的旅人,突然碰到綠洲。
我大口大口地喝著水。
1013室後來又住進了一個同學,他叫葉子堯,睡2號床位。
當過兵,重考兩次,整整大我和柏森五歲,我們都叫他子堯兄。
大部分的時間裡,班上同學很少碰到他,他總是有一堆外務。
由於我和柏森與他同寢室,因此起碼每晚會見到他一次。
不過如果他忙的時候,我們也會連續好幾天沒看到他。
只有床上凌亂的書本證明他回來過。
子堯兄總是揹著一個過時的揹包,顏色像是被一大群野牛踐踏後的草地。
揹包裡因為裝太多東西,所以總是鼓鼓的,像吹牛皮的青蛙。
揹包的拉鍊可能是因為壞了,或是根本拉不上,所以總有幾本書會不安分地探出頭來。
子堯兄除了對上課和社團不感興趣外,對很多東西都熱衷地過頭。
這可以從他床上和書桌上堆得滿滿的書籍中察覺。
書籍種類包括計算機、命相、易經、中醫、宗教、財務管理、生物等等。
後來書太多了,我們便把1號書桌、床鋪和衣櫃也讓他擺書。
子堯兄算是個奇怪的人,有時講話的邏輯很特殊。
當然我是沒有立場說別人奇怪,因為我也曾被視為奇怪的人。
不過如果我可以算是奇怪的人,那被奇怪的我說成是奇怪的人的子堯兄,一定更奇怪。
記得我有次看到他床上擺了本《宗教與人生》,我隨手拿起來翻閱。
正好子堯兄回來,他問道:
〃咦?菜蟲,你對宗教也有興趣?〃
〃沒有啊。只是好奇翻翻看而已。〃
〃好奇心是很重要的……〃
子堯兄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奇形怪狀的石頭,放入書桌的抽屜,接著說,〃很多殺人命案的屍體,都是因為路人的好奇心,才被發現的〃
〃這跟宗教有關嗎?〃
〃嗯。表示你與佛有緣。床上這麼多書,你只挑中這一本,善哉善哉。〃
〃子堯兄,你在說什麼?〃
〃痴兒啊痴兒,讓我來告訴你吧。〃
〃宗教到了最高境界,其實是殊途同歸。所以佛家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對照於基督教,就是耶穌即猶大,猶大乃耶穌。神魔本一體,善惡在一念,為神為魔,行善行惡,僅一線之隔。阿彌陀佛……當然我們也可以說哈利路亞。阿彌陀佛和哈利路亞都是四個字,這就叫做殊途同歸。〃
我瞠目結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則在床上拿了幾本書,硬塞進去揹包,然後又出門了。
像陀螺般旋轉的女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