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串墜地,濺灑得各處都是,大呼小叫聲裡到處沿地拾搶,卻以僕婦丫鬟小兒居多。
王爺朱華奎臨窗而至,看到這裡,只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臺上女伎唱起了“金錢子”的宮詞:
“九重天鑾降神仙,
歲舞分行踏錦筵。
嘈雜一聲鐘鼓歇,
萬人樓前拾金錢。”
好一番欹歟之盛,令人無限讚歎!
一隻手撩著雪狐皮袍子的下襟,一隻手搓著兩個玉核桃,王府大管事高大爺這個神態還真夠上眼。
今天是年初五了。
到各處去回拜了個年,匆匆又趕了回來。
這幾天王府各處上上下下大開賭禁,他這個大管事領頭設局、開寶。麻將牌九、擲骰子,凡是賭的玩藝兒,他無所不精,幾天下來,贏的著實不少,一想著下午這個局面,他是打心眼兒裡樂得慌,哪能不趕緊回來?
他所住的那個西跨院精緻的小小閣樓,此時此刻,早已擠滿了人,都是些各府的僕役小廝,婆子丫鬟,亂嘈嘈的總有百十來口子,把個四開面的小小堂庭擠得滿滿的,轉動皆難。
兩大張八仙桌子拼在一起,天九骨牌早砌好了,性子急的人注子都下上了。
別瞧這些人平日掙錢不多,省吃儉用,可在賭上還捨得下,二三十道門子,有下五錢的,還有一兩的,一圈下來進出總得好幾十兩銀子,也只有他高大爺有這個檯面,罩得住,進出個幾百兩銀子,面不改色。
“大管事的來啦!快吧,大傢伙熬不住了……”
說話的是“二管事”李興——小腦袋瓜,一身緞子講究衣褂,留著兩撇八字小胡,在說話之前,必然習慣性地擠動一下那雙三角眼。
高大爺哈哈一笑,一面脫下他的皮襖罩甲,由家裡人伺候著給他換上了舒適寬鬆的衣裳,探著一雙袖子,這就在當中主座上坐了下來。
“下吧,多少不拘,這兩天我可是手氣大興,不怕輸,就只管下……看著吧,保定我是大小通吃!”
高大爺哈哈大笑著往手心裡“噗!”地吹了口氣,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骰子,看看各門上錢都下滿了,“嘿!”的一聲,把手裡的骰子擲了出去。
“老七!”
他這裡剛開了“門子”,卻由外頭擠進來個人氣呼呼的直來到跟前,正是王爺跟前的那個體面當差小五子。
“大管事您先歇歇吧,王爺招呼,要您這就過去一趟!”
小五子臉上罩著一層神秘,笑得極不自然。
“這……”
一聽是王爺招呼,他不由愣住了。
“王爺招呼我?這個時候……”
“可不是……”小五子過去附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高老大可就坐不住了,臉上又紅又白地瞧著二管事的李興說:“你先給我穩著,我去去就來!”
說完這句話,他即刻站起來,由家人侍候著穿戴整齊,同著小五子匆匆出了堂屋。
“是怎麼回事?”高老大邊走邊問:“沈知府來又關我什麼事?”
小五子縮了一下脖子,有氣沒力地說:“詳細情形我可不知道……好像是什麼王府裡鬧了賊……什麼的,反正王爺很不高興……”
“啊!”高大管事嚇得立刻站住了腳:“會有這種事?怎麼我會一點都不知道?……
這可是糟了,大年下的……”
小五子“哼”了一聲,哈哈地說:“要是真有這麼檔子事,我倒是想起了是誰呀!
八九不離十兒,沒錯兒,準是他!”
“是……誰?”
“那還用問?”小五子冷笑道:“除了姓孟的那個小子還會是誰?”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