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不過才答應了合租的條件。
當曼麗在新房子裡欣喜得跳躍著準備迎接新生活的時候,碧珠心裡卻也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妥帖,第一步的計劃完成了,一切都可以再慢慢來過,“妹妹,我總是要回來的……”
碧珠來的那天我已經幫她選好了食材:肋排很新鮮,紅紅白白的好看,肥肉和瘦肉的比例相當,交替纏繞生長。我只挑選了一條肋排最中間的部分,骨頭粗細勻淨,砍成大小均一的小塊,很精緻的一盤。碧珠見了,看上去還算是滿意的,卻拿出了紙筆,叫我把挑選的心得一一講述,看她飛快的在本子上記著的樣子,我實在是有些覺得不舒服,也許是我太要求完美,我總覺得做菜的過程是心與食材的溝通,溝通的初步便是留心熟悉對方的形貌,用筆記錄下來的東西,充其量不過是個通訊錄,那是給一些註定不會成為朋友的人們準備的。但我並不多話,只按她的要求再說一遍,任她走筆如飛的忙碌。
接下去,似乎該是她動手了,她卻不動,自顧自喝著阿白端上來的飲料。今天不是檸檬汽水了,阿白送來了炭燒咖啡,極黑極苦卻極香,我從不敢試,見她一口一口喝的香甜亦不免有些徒勞的操心:“要不要加些煉奶,不苦嗎?”碧珠只是笑:“加了甜的東西,便辜負了這一種純粹的味道,一點酸味都沒有的咖啡,在我看來是很難得的。”我也笑了,她確實愛講究,炭燒咖啡雖然苦,但那一種甘醇也是所有咖啡所無可比擬的。很多美食都是如此,需要先忍過考驗方能得到享受,我很高興她懂這一點。
我耐心的等她喝過了咖啡,但她卻依然沒有動手的意思,相反氣定神閒的看著自己本子上剛剛的記錄。我亦不著急,索性在沙發上坐的更深一些,視窗透出的陽光中,微塵在跳舞,很有趣,很適合看一會放放空。
待她終於看好了,便把臉轉向我,未說話又先笑了,我故意不去看她的笑臉,說不清為什麼,我不喜歡她的笑容,她精緻的面孔不笑時最完美,笑容出現時卻總顯得生硬和彆扭。她彷彿沒有留意我的神情,說道:“池小姐,這一堂課能否請你先示範完整的一套做的方法,我想先有個大概的概念。”
看來她今天並不想動手做菜,其實這樣我反而輕鬆,只示範一次,何其簡單,好過全程在一旁監控,一點不得閒。但我還是提醒:“我很樂意示範,但我還是要說,你最好自己親手感覺,看和做終究是兩回事,課程有限,多動手對學做菜來講總是好的。”我從不吝惜食材,從不限制發揮,這在來學做菜的人眼中,正是我這間教室的優勢,想不到依舊會有人不以為意,確實有趣。碧珠根本不愛料理,這一點我是懂的。
她依然堅持我來做示範,我便欣然動手,見她又拿起了紙筆,我便特意為她行些方便,要用到的調料和配菜預先拿了出來在料理臺上放了一排,她果然細心的過去探看,細細記下名字,竟然還記下了一些成分。我不理她,自顧自的開始做這道菜,令人欣慰的是,在我動手的時候她沒有在一旁鼓譟著問東問西,只是專注的看,飛快的記錄。我發現她還會特別留意著記下一些連我都說不清具體的細節,例如放調料時我只是隨意在用勺子挖一些放入鍋中,自己也記不清究竟放了多少,但曼麗便會特別留意的拿過我的勺子看,我注意到她甚至會在本子上按照勺子的大小畫一些簡易的圖示。再比如燉煮的時間我也沒有特意的觀測,而是不時開啟鍋蓋看著鍋中食物的變化判斷,而碧珠卻一定會在我每一次掀開鍋蓋的時候詳細記錄下時間以及鍋中食物的樣子,我相信她沒有用相機來拍照,已經是很給我面子了。
不得不說,她的態度認真的讓人感動,但我確實不喜歡這種做菜的方式,太精準太刻意,這會顯得精明卻失了趣味,混沌中依靠感覺的判斷與取捨才是中國菜的韻味,也是中國菜的智慧,那種依靠刻度製作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