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將那人撂倒在地,笑嘻嘻的衝著她走來之後,才開口數落著謝玄手段的差錯和不適,當然了,最後也不忘柔柔謝玄的小腦袋,微笑著說上一聲“不錯”。
“清玉哥,我和玄兒回去換身衣服,麻煩你等一下。”謝道韞回頭道。
宋清玉淡笑著微微躬身,權作答應。
不過半刻鐘之後,一架牛車就緩緩駛離了晉陵太守府,自向著城外駛去。
牛車的裝飾十分華麗,行人遠遠看去就知是非常人家,再聽從中偶爾傳來的笑語晏晏,就猜想著,這應當是誰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出城踏青去了。
陌上有花,卻是輕紅淺白的素雅,小溪清泠,偶有老翁悠然垂釣。這隨意的掀開車簾望去,便是滿目皆可入畫的田園風光。
在晉陵勢力最大計程車族應是顧氏,也就是出了畫聖顧愷之的顧家。謝道韞跟隨父親來到晉陵四年,自然見過顧愷之的,只不過,現在的顧愷之還是一個穿著開襠褲滿地跑的小屁孩。雖說謝道韞曾經好奇的跟在他屁股後面,看著他拿著尖細的畫筆在佐伯紙上胡亂勾勒,但無奈謝道韞只會欣賞東方式的寫實山水,卻欣賞不了小顧愷之筆下梵高似的抽象畫派。
南方四大士族顧陸朱張,這顧姓是排在第一位的,晉陵四周的土地,十中有九也都在顧家的囊中,那餘下的一分中,倒有九成在晉陵太守的手中。這晉陵太守自然就是謝道韞的老爹,謝奕謝無奕了。
而今謝道韞幾人所駐足的土地,卻並非顧謝二家所有,而是一些沒有依附士族大家的百姓的土地。
不要以為這樣的百姓要比士族的佃戶更自由、更富有,實際上,他們的生活要比那些佃戶不知辛苦多少倍。因為沒有士族可以依附,他們就成了市井小吏們盤剝的物件。士族自然是小吏們得罪不起的,他們想要動手也自然要挑軟柿子捏。
晉人喜好給事物劃分品級,就連這土地的好壞也是如此。國家有規定,土地劃分成九品,每一個不同的品級收稅也不同。好地多收稅,薄田少收稅。
想出這個收稅方式的人或許是好意為之,但這政令傳達下去之後,就立即被下面的官員找到了空子。因為土地的品級是由當地官員說的算的,而收稅也是當地官員的責任。也就是說,若是某一家農戶不給當地官員好處,那他們就大可以將中下品的地應說成是上上品,到得秋收之時,這家農戶怕是會被稅務拖垮。
在這樣的境況下,大部分的農戶都選擇依附士族,甚至有很多農戶不需要士族大家來併購自己的土地,就自動自覺的將土地低價賣給士族,只希望得到一個佃戶的身份。不是他們想要低人一等,實在是他們需要生活。
但士族所定下的佃戶數量是有限的,雖然一直有一些不能擺上檯面、但卻人人都深諳於心的隱戶存在,但仍有一些農戶落單,被迫遭受當地官吏的盤剝。
比方說,謝道韞幾人如今面對的這戶人家。
走下牛車後,目之所及便是一片貧瘠到有些荒涼的土地。謝道韞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為何在這片與荒地無異的土地上,為何還有人在耕種。
在此耕種只有一人,他費力的揮舞著手中的犁,趁著春播的時節還沒過去,而分外的努力著。
謝道韞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彷彿是個久耕作于田間的中年人,沒有被衣服遮蓋住的面板泛著十分健康的小麥色,不知是耕作久了還是天生的緣故,他的脊背有些佝僂,這使他看起來更加瘦弱了。
宋清玉從牛車上跳下來,上前兩步,衝著那人高聲道:“羅兄,謝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來看你了”
那位“羅兄”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