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隊磨磨蹭蹭,好容易走到四十里舖。這個鎮上沒有敵人的營房,也沒有能容納1000多人的大院,只好讓人們分散住在老鄉家裡。敵人營長派了兩個連分佈在鎮四周麥地裡警戒,一個連的兩個排分佈在鎮上街頭,另一個排守衛營部。
大家三個一堆,五人一夥,坐在樹蔭中、屋簷下開起小組會來,旁若無人似的半公開議論著回延安的事。敵人發現動靜,但擔心的不是有人要跑,而是怕戰俘晚上暴動。營長為了安全起見,把分佈在街頭的兩個排撤回營部加強防守。營部門口還架起機槍,放了雙崗。
灰濛濛的天宇下隱約可辨那山丘起伏的深黛色身影。這天夜裡,不少人奪路脫險。方強、辛元林等,劉玉亭、黃良誠等都逃離虎口,回到援西軍駐地。龔興貴因是 要飯的 ,不在花名冊,已先他們回到援西軍。
陽光明麗,煙蘿疊翠。援西軍劉伯承司令員、張浩政委、宋任窮政治部主任等首長來看大家。劉司令員滿面笑容,時而揮手,時而鼓掌,親切地向大家致意。許多人眼淚嘩嘩流個不停,有的竟放聲號啕大哭。
你們的人太好了,東邊就是你們的地盤!
集中營的敵人大叫況書記站出來。況玉純戴個瓜皮帽站在一個高個子後面,沒有吭聲。敵人讓冷赤才來認,冷轉了幾圈沒有認出。敵人讓
軍官隊的人來認,徐太先和二六四團團長、政委、政治處主任、軍部作戰參謀等人都到隊前來認。況玉純提心弔膽,不知道情況會怎樣發展。他們看了一下異口同聲說沒有,他才放了心。
況玉純在士兵隊。士兵隊不是修路就是修飛機場,而一天只有九兩面,裡面還包括柴油鹽醬醋的錢。每天兩頓稀湯,餓得兩眼直冒金花。軍官隊在隔壁院裡,糧食比士兵隊要多。有天在院子吃飯,軍部作戰參謀肖顯望過來悄悄勸況玉純自己報告到軍官隊去,省得餓肚子。
況玉純說: 我當軍部書記算不了什麼官,他們查我的目的不過是要了解紅三十軍的情況,因為敵人認為三十軍能打,現在還有一部分到新疆去了。
肖顯望同意他的分析,又對他說: 軍官隊有黨支部
我這邊沒有支部,你把我的名字記在你們支部裡,有事情需要我做的時候,儘管告訴我!
肖顯望從房後視窗給況玉純送過一次饅頭,後來敵人管嚴了沒有再送。
況玉純是紅三十軍軍部的書記,二返倪家營子充實基層時,到八十九師二六四團一營任教導員兼一連指導員。況玉純記不起張代表的名字,只聽說是三軍團的保衛部長。張代表向全體被俘人員講話的時候,大家高呼口號歡迎。張代表看到這個場面很激動,面對著牆停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開始講話。
有一天,敵中隊長在機場訓話,大罵共產黨是共匪,共產共妻,大講三民主義怎麼怎麼好。
況玉純氣極了,說: 蔣介石搞的三民主義是殺民主義,民族主義是賣國主義,民權主義是富人有權,民生主義是民死! 敵人一個分隊長聽見了,過來抽了他兩皮帶,然後叫他到外邊牆角去。分隊長悄悄地對他說: 你要留心,我打你是為你好。兄弟在江西跟紅軍打仗被俘過,你們的長官給我們大米飯和豬肉吃,臨走還給我們發錢。哪像我們的這些狗長官,每天只給你們吃兩頓稀飯。你要小心,回去吧! 況玉純跟出去的時候原以為這下可完了,沒想到得到了奢侈禮遇。他想這是受紅軍俘虜政策教育的結果。
大家要求給被俘人員看病治傷,經過鬥爭才帶他們到圍牆外面的軍醫站換藥看病。看病要站隊等,看時也不好好檢查。況玉純站在隊裡不耐煩地大聲說: 這些傢伙不道德,不給我們認真看,敷衍了事! 這話被帶隊的分隊長聽見了,過來甩了他一皮帶。他真想照臉給這小子一拳,但最終還是決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