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聽這話,勾了下嘴角:「不用等我,你只管你自己吃就好。」
客廳裡又安靜了一會兒,她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蝦,感覺自己的腦袋裡有點兒亂鬨鬨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快要突破她給自己設定的那道屏障,逐漸蜂擁而出了。她有點兒怕,但又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就得給自己一點兒前進的機會。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他低聲開了口:「我說你現在頭髮比以前長,是因為我記得你念書的那會兒,馬尾紮起來就到你後腦勺這兒。」
高嘉羨原本在走神,一聽這話,她一下子有點兒懵:「啊……」
「你上初中的時候,通常都扎馬尾辮兒,休息時愛穿黑色的衣服。」他頓了頓,「到了高中,你好像就更喜歡扎丸子頭,然後喜歡用五顏六色的東西,文具、衣服、包包和掛件那些。」
她愣了愣,繼而輕輕地放下了筷子。
祝沉吟剝完了大半盤蝦,去浴室洗了個手。
等他再坐回來的時候,他就聽到她輕聲說:「這些事情為什麼你都記得那麼清楚?」
她說完這句,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少年時期扎什麼辮子,穿什麼衣服,喜歡什麼顏色,或許連我爸媽都記不得了。」
他頓了頓,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身邊走得那麼近的,就只有你一個女孩子。」
高嘉羨動了動唇:「那就是你記得清楚的理由麼?因為我是你年少時期身邊唯一的女孩子?」
祝沉吟看了她幾秒,聲音也跟著低了一些:「也不全是因為這個理由。」
「那是為什麼?」她望著他,目光銳利又直接,「為什麼你會把我自己可能都記不得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記得那麼清楚?」
當他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已經堵在她心口十多年的問題:「那你還記得那天的事情嗎?」
一時衝動一時爽。衝動完就是火葬場。
高嘉羨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感覺自己已經半隻腳踏進太平間了。
祝沉吟這時用湯勺給她盛了一碗湯,端到她的面前:「哪天?」
她咬了下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說:「我初三上半學期的最後一天,那天你和龔姨他們來我家做客。」
見他蹙了蹙眉,似乎是在回想,她又給出了更多的資訊:「那天我放學的時候,你在書房裡和一個女孩子打電話,那個女孩子給你表白了。」
祝沉吟的眼神原本一直定定地落在她的臉龐上,一聽這話,他似乎開始有那麼一點兒回想起來了。
高嘉羨幾乎是一眨不眨地在盯著他看。
她覺得自己緊張到心臟都好像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毫不誇張地說,她感覺自己現在甚至比高考的時候還要緊張。她就像是在等待著一個遲到了十多年的審判——結果是好是壞,她心裡連一點兒底都沒有。
那一天,幾乎是她整個少女時代的分割線。在那一天之前,她幾乎是在抓緊一切機會想要和他見面,痴迷又狂熱地想要追上他,想要讓他回過頭看自己一眼;而在那一天之後,她就開始對他漸漸疏離,甚至忍著痛將他的存在完全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抹去。
或許那天的事情放到今天來,她並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每個成年人出於各種原因都有自己對感情和愛人的偏好與選擇,如果真的沒有緣分,那就只能去接受。可是她當時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在聽到自己滿心滿眼喜歡著的人在自己面前親口確認不會喜歡上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任何人的時候,就幾乎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