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槐在公務不忙的時候,每天早起後必要先到演武場打上幾趟拳,再練一回劍,渾身都活動開了,才往衙門裡去。
演武場四周遍植著白梅作為屏障,正北置著一排兵器架子,正南百步外設著箭靶,墊場的黃土全由大籮濾去了沙石,由小廝們挨次踏過,細而平整。慕容俊在品南的帶領下一路走進演武場,放眼四下一望,目光便停留在了北邊的那排兵器架子上,臉上立刻現出一種意外的驚喜。
也不待品南引領,慕容俊不由自主便急步走上前。但見丈許寬的架子分三層,整齊排列著各式兵器,刀槍劍戟斧鑰鉤叉,無一不全,應有盡有,且製作精良,一看便知皆為天下名器。
慕容俊本出自將門世家,自幼精習騎射,看到各色兵器便邁不動腳步,更別提一下子看到這麼多珍品堆在眼前,那心情哪裡是“狂喜”二字可以表達的?
他先擎起一口青鋒合扇板門刀,拿在眼前細看,但見寒氣逼人的刀刃上猶有淡淡的血光隱約閃爍。
“這把刀,原是漠北蒙古呼貼爾汗的兵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刀下做了無頭之鬼”,品南淡笑道:“可惜呼貼爾最後也逃不過人頭落地的命運。”
慕容俊伸出中指在刀刃上輕彈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響,有如金石相撞。他深吸一口氣,愛不釋手地將刀輕輕放下,又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杆梅花亮銀槍在眼前細瞧。
“這杆槍據說是南宋楊再興用過的”,品南輕描淡寫地隨口道了一句。
慕容俊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那槍放回原處,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方笑道:“想不到府上竟有這麼多的稀世珍藏,在下只有豔羨的份兒了。”
品南無可無不可地挑了挑眉,淡笑道:“其實,這些寶物放在慕容世兄的手上才能算是物盡其用;放在我們這樣的人手裡,只能說是附庸風雅,暴殮天物了。世兄喜歡哪個?儘管挑兩件拿走就是了。”
慕容俊再吸一口冷氣,連忙擺手笑道:“今日能有眼福得以一見這些寶物,已是三生有幸了,豈敢再奪人所愛?這個斷斷不行。”
品南見他如此,也不強求,只微微一笑,又將他引到旁邊一個單獨的弓箭架子前,指著上面笑道:“早聽說慕容世兄精於騎射,你瞧瞧我家這些弓如何?”
慕容俊定睛望去,見架上一排依次放著六張硬弓。弓身,弓弦分別由犀牛角和牛筋製成,最小的一張也至少需要一百斤的拉力,看上去勢大力沉,威風凜凜。
見他最終只將目光停在了最後一張弓上,品南便將兩臂當胸抱著,待笑不笑地說:“這是張二百斤的硬弓,還是先帝御賜給我父親的,聖諭嘉獎我父親“不但張馳有度,還是東南幾省的鎮海神針”。當然了,不但我父親,就連這些年我們這幾省出過的多位武舉人統統在內,也還沒一個人能將這弓拉滿過的。”
他微微一頓,便似笑非笑地瞅著慕容俊道:“不知道大破敵營三百里,勇擒湘鄂匪首陳大鬍子的少將軍,可願意一試身手呢?”
品南的話語裡滿滿地全是溢美之詞,口氣裡卻有三分揶揄隱含其中。慕容俊少年早慧,如何聽不出來?
他臉上從容謙和的神態絲毫未改,低了頭用手指在摩挲得油黑髮亮的弓身上輕輕撫了一遍,臉上便是微微一笑。
“既然曾家少爺說了,在下就勉強試一試。”
慕容俊單手擎了那張弓,另一隻手提起袍角掖進腰間板帶中,深吸一口氣,緩緩紮了一個馬步,氣沉丹田,左手執弓,右手拉弦,只聽“咯吱吱”一陣響,那弓便徐徐拉開了寸許。
品南負著兩手在旁邊站著,此時也不免微微一頷首。
慕容俊此時已心境清明,全幅心思皆在懷裡的硬弓之上。他當下自顧自點了點頭,便鬆了右手,從侍立一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