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視線被擠出的淚漬染的模糊,她隱約看到有人信步沿著岸邊走來,石青色的直裰隨意輕便,衣袂隨著步履緩動,即便看不清樣貌,光是憑他周身從容的氣度,雲意也知道來得是誰。
她起身的太快,衣袖不慎帶落了書冊,掉在地上。
“呀!”雲意心疼的把書撿起,仔細拂了拂封頁上看不出的灰,等抬起眼眸,季硯已經走到了亭中。
“大人來了。”雲意看他時的目光仍有侷促,但更多的是簡單純粹的欣喜。
這讓季硯不由的一笑。
視線落到她抱在懷中的書冊上,“可有認真讀書。”
雲意用力點頭,烏溜溜的眼眸明晃晃的閃爍,“有的!”
季硯目光睇到她身後的石桌上,雲意跟著回了回頭,她怔了一瞬,快步跑過去收拾桌上的東西。
季硯見她手忙腳亂的,溫聲問:“怎麼了?”
雲意手裡還捧了三兩本書,聽到他問話,又立刻停下動作,腦袋垂垂下,小聲囁嚅:“我佔了大人的桌子。”
就好像犯了錯的學生面對夫子時的模樣。
他似乎不曾對她嚴厲過,季硯微笑道:“無妨,佔就佔了,不必拘束。”
他示意雲意不用收拾,走到桌邊拿起那張寫滿歪扭小字的紙張,再次看像雲意的目光含著詢問。
雲意寫得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寫完自己還挺得意,可這會兒被季硯拿在手裡,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如竹,更襯的她的字醜醜的……越看越醜。
雲意白皙的兩腮唰的就紅了兩團,無比窘迫地掐著指尖說:“這是我不認得的字,我都記下來了。”
季硯點了下頭,“把書拿過來。”
雲意乖巧的將書遞給他,季硯卻沒有接,“可記得是在哪一處讀到這些字的。”
他有意考考雲意的記憶力,順便也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她說得用功了。
“記得。”雲意開啟書冊,翻至其中一頁才又遞給季硯。
季硯接了書坐下,溫醇的嗓音傳入雲意耳中,像秋風掃拂過一樣和煦。
“這字念罔,有作無、不的意思,“罔談彼短,靡恃己長”就是不要議論對方的短處,不要依仗自己的長處。”(1)
雲意輕輕跟著念,“我記住了。”
季硯身量很高,即便是坐著也較雲意高出許多,她抬起小臉望向他,眼裡碎星點點。
被一個小丫頭這般崇慕的看著,季硯覺得有些好笑。
他也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若換作早些年,他年少恣意的時候,必然不會有耐心坐在這裡,一字一詞的教她這些幼童開蒙的課業。
季硯朝雲意道:“坐。”
雲意十分聽話的坐下,雙手擱在腿上,瘦弱的腰桿挺的筆直,乖極了的模樣讓季硯一慣冷硬的心腸軟了軟。
既然都講了,她也好學,季硯乾脆逐字逐句的給她講解。
候在不遠處的何安瞠目結舌,這要是讓那些做夢都想讓大人品評一言半句計程車大夫看見了,估摸一個個得往這池塘裡跳。
雲意聽得很認真,她想學習識字,更重要原因是,有大人在身旁,她就覺得無比安心。
寶月來過一次,見大人在給姑娘授課便沒有打攪,直到天色逐漸昏蒙,才過來請安。
寶月福身道:“大人,姑娘,晚膳已經備好了。”
雲意見季硯正抬眸看天色,心中不想他走,壯著膽子央央道:“大人用了飯再走吧。”
季硯“嗯”了一聲。
他從季府出來後臨時起意來了此處,不想一待竟是半日。
也是雲意乖巧,每每等他說完都會輕細的應聲,若是碰上還有不解,便軟軟的問上一句,有時會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