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著大雪。我娘本是一女子,自然不便以真姓名示人,便討巧取了這麼個化名。”
沈毓的目中忽然露出沉痛之色,“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任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當初無意的一筆竟也成了阻隔了他們相見的一個因由。”沈毓幾許道:“二人在此機緣巧合之下相識,自然是要閒聊一番,竟發現志趣相投,索性結伴同遊,直至兩情相許,後來便私訂了終生。那少年有了意中人,自然是要取消家中的那門親事,但又不好說於易雪兒知道。便推說家中有事料理,待完事後便向易雪兒提親。易雪兒自然是願意的。因此,二人便各自返家,此時,已是第二年的初冬,他們便相約於相識的那一日再度聚首。”
“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杜沅沅追問道,儘管她早已知道了結局,但依然暗暗著急。沈毓嘆息,“那少年回家後便被諸事絆住,待趕到約定地點,已過了整整七日。當他趕到約定之地,卻早已沒有了易雪兒的蹤跡。他又等了七日,易雪兒依然沒有出現。因為少年家中之事尚未處理完畢,不得不抽身返回,便在約定之地留下了印記,期望易雪兒有朝一日能夠看到,並去尋他。但是,這一等便是十數年,易雪兒就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他日夜思念,盼著二人能夠再見一面。”沈毓止了語聲,望著窗外定定出神,滿面俱是遺憾之色。
杜沅沅聽得蕩氣迴腸,心頭也是一陣黯然,忍不住問道:“這麼多年,那少年為何不到京城來尋,而躲在家中枉自嗟嘆,豈非太過懦弱。”沈毓轉頭看著杜沅沅,面上湧起奇怪的神色,剛要張口,房內忽然響起一個低緩而輕柔的語聲,“那是因為他從不知我的真實身份,根本無從尋起。”
二人聽那語聲分明從榻上傳來,皆震驚地看去,只見楊素心半支了身子,雙頰微紅,眼神清亮溫柔,嘴角含著說不盡的喜悅之意,專注地望著沈毓。看那樣子,哪裡還有一點病體虛弱的影子,竟似是海棠春睡,剛剛醒來的一般。
杜沅沅驚呼了一聲,“娘!”急忙去扶,楊素心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依舊看著沈毓道:“你是他的什麼人?”語聲雖和藹可親,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高貴不凡的氣度。沈毓見此情景,心中一凜,楊素心的一反常態,只怕是常人所說的迴光返照。他的眉宇間隱隱有些擔憂,暗暗看了杜沅沅一眼,而杜沅沅滿心都在楊素心身上,半分也未瞟向他。聽了楊素心發問,沈毓只好依言答道:“在下是沈毓,景翼是在下的舅父。”杜沅沅吃驚地看了沈毓一眼,她此時方知,沈毓本是姓“景”的。沈毓見杜沅沅看他,眉間憂慮之色更深。
楊素心淡淡點頭,“難怪你們有些相像,令我將你誤認是他。他,他還好吧?”沈毓聞言點頭道:“舅父身子還算康健,只是終日愁眉深鎖,一直以當年之事為憾,心中始終記掛著夫人。”楊素心閉了閉眼睛,面上有隱隱的激動之色,強作淡然道:“是麼?我雖未露出身份,可他卻也未曾尋我。”沈毓道:“家中事務繁多,全賴舅父一人處理,自那次後,舅父便未再出門。再者,舅父在當年在約定之地留下了印記,以為夫人一定會前去尋他。苦等多時,久候不至,只道是夫人這邊有了變數,才……”
沈毓話音未落,眼見楊素心突然身子一傾,如斷了翅的蝴蝶,跌落在錦褥間,面色已白如銀紙。杜沅沅嚇得手足無措,想要去扶,又恐是傷了哪裡,呆立在一旁,動也不敢動。
楊素心面上的光彩已暗淡了下去,滿面俱是淚痕,口中翻來覆去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怕又是他使的主意。罷了!罷了!”忽然向杜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