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婉將今晚視作了最後的晚餐,那些憋在心裡的話,在長久的禁錮後,終於得以釋放,一股腦的全部告訴了霍令琦。
原本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霍令琦本以為,今晚必定是良辰佳人兩相宜,卻料不到他最篤定的那一部分,竟然出了變數。
他錯估了趙之婉的心。
氣氛一時冷凝住了。
連霍令琦這樣的風流紳士也回天乏術,他既從未想過會在趙之婉這裡受挫,便也沒有先知的本事來救場。
此刻,他也只有沉默不語。他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來挽回這少女的心。
他索性放開姿態,在趙之婉面前露出了幾分真實性情。拋去體貼表象的男人,動作優雅地吃完了盤中的美食,在這過程中持續沉著臉色,一句軟語也未說。
而當趙之婉鼓起勇氣抬頭時,看著神情冷淡的男人,她幾乎有些呆住了。
她從不知,霍令琦還可以作出這樣高傲至無情的一面。
在這女孩的單純思維裡,霍令琦於她的意義,就像一瓶具有高階包裝的葡萄酒。
她喜歡這葡萄酒的迷人外表,但因著某種膽怯,從來都只是瓶外欣賞。
今天,她第一次開啟了瓶口,嚐到了內中的滋味:
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甜蜜只是最開頭的一點味覺,長久餘留在唇舌間的,還有辛辣與酸澀。
她不由瞥了一眼男人冷淡的側臉,突然想起趙之晴對她說的話:
“小婉,你對我說你愛他,但其實你愛上的,不過是霍令琦那迷惑性的外表。你根本不曾看過這人的真正面目。”
也許二姐是對的罷。
她迷茫地再度看了一眼喪失柔情的男人,突然嘆了口氣,心裡空落一片。
霍令琦的神經異常放鬆,放鬆到已經微微出神。
他總覺得,現在的這一副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依稀是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也遭遇過類似的事:
那時的他剛長到五六歲,年輕的繼母因為還沒有生育,便將一腔母愛俱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對這個非親生的霍家長子十分憐愛。
大約一年後,霍夫人生下了霍總理的第二個孩子,便是霍二小姐霍靈音。
霍靈音自小便長得可愛,惹得大人見了都歡喜得很,而他也是極喜歡這妹妹的,這畢竟是他
孤獨童年裡出現的第一個手足。
可惜的是,當他聚集了作為孩童的所有勇氣,試圖去取悅這可愛的妹妹時,他本以為穩操勝券的事,卻遭遇了措手不及的失敗。
那大約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敗,他付出了努力,獲得的只有傷心沮喪。
男人凝著一張俊臉,沉默地坐在餐桌旁,就這樣慢慢回想著過去的一些事,手下也無意識地開始動作,不一會兒的工夫,就用那潔白的餐巾紙折出了一個小玩意兒。
他這才覺醒過來,複雜的目光也落了下來,怔怔地看著躺在自己手心的那隻紙兔子。
霍令琦驀地笑了起來,並不是他平常那種深沉篤定的笑,而帶了一點輕微的自嘲。
他在這一笑之後,奇蹟般的恢復到了一貫的深情模樣。
“婉兒,這個送你。”
男人輕輕握了女孩的手腕,將那紙折的小物放在了她的手心。
趙之婉茫然地接受了這個小禮物,不由抬眼看他,喃喃問道:“令琦,這是什麼?”
她隱隱感到,這男人的情緒有些反常,卻又辨別不出到底是哪裡反常。
霍令琦面容平靜而溫柔,回答她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一隻紙兔子。”
趙之婉突然停止了哭泣,低了頭看手裡的兔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