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有救災之責,崇州知縣不出面不行。二來就算崇州知縣會出面救災,怕是時間上會有拖延,但是救災之事刻不容緩,我希望請胡家人幫我在縣裡連夜置辦救災物資,明天就運來這裡救急……”
大部分甲卒都留在島上,使“集雲一”、“集雲二”由大鰍爺葛存信率領著隨胡致誠、胡喬逸叔侄去崇州找置辦救災物資,並知會崇州縣方面。
另外,林縛也寫了兩封急信派人連夜上岸騎馬分別趕去江寧、東陽捎給顧悟塵以及他的頂頭上司按察僉事肖玄疇,只說受風浪所累在江裡夜航失了方向,飄流而下直到西沙島才停船靠岸,恰遇到西沙島大災,作為西沙島上唯一的官府人員,只能留下來先救災,待崇州縣派人接手之後,才能脫開身去平江府籌糧。
只要按察使內部給他一個從權處置的名義,林縛就可以撇開崇州縣地方在西沙島組織救災。
第4章 投效
明月如輪,清輝似水,大江波光如銀鱗湧動,崇州東社胡氏製糖作坊的主人胡致庸是個短髭濃密的中年人,大半年來胡家多災多難,胡致庸操心勞累,臉頰都瘦陷下去,雙眼卻迥迥有異的,若有所思的看著遠天的圓月。
已經過了子夜,要算是第二次了,圓月就浮在江天之際,異常的橙紅,異常的碩大,遠方簇起的銀白江浪彷彿就像是圓月裡湧出來似的。
“爹,到了,就在前面的江灣子裡……”
胡致庸的長子胡喬逸是穿著短襟布衫的壯實青年,他蹲在船頭,努力辨認月夜下西沙島北灘的地形,指著前面一處豁口,跟他爹胡致庸說道。
這處江灣不大,胡致庸還記得小時候這江灣兩邊都是獨立的沙洲,西邊的大沙洲才是今日西沙島的主體,東邊的小島又名觀音島,數十年來江海潮湧下積沙沉6,觀音島便與西沙島連成一體,留下這麼一處江灣,崇州習慣將西沙島的東北灘稱觀音灘,稱這處江灣為觀音灣。
船頭調直剛要進江灣,兩艘哨船過來攔截,胡致庸作揖鞠躬表明身份;一人提著燈籠上船來,非常客氣的跟胡致庸說道:“胡先生夜裡就過來了?我來給你們帶路。”
胡致庸也不瞎打聽,讓掌舵操櫓的船工聽從這邊的指揮,與長子胡喬逸跟著帶路人進了江灣裡面上了岸。
前些天暴雨使江灣內側塌陷了一段,岸陡如削,林縛使人將東陽號拉上細沙軟泥積成的江灘,使船舷直接靠上那段塌陷的江岸,用棧板搭出一條便道,將東陽號的尾艙樓直接當成救災營房來使用。
胡致庸隨帶路人繞道上了江岸,往救災營走去,致誠說他們離開西沙島時才將災民往觀音灘這邊集中,沒想到三四個時辰過去,救災營就有了規模,風燈、火把、篝火將營地照得通明。
沿岸易塌陷地段都拿繩子拉出警戒線,也用繩子與木樁子拉出救災營地的邊界。以東陽號的尾艙樓為中樞,船前近河岸的空地已經搭建了十幾座帳篷,每座帳篷前都豎有旗竿,懸掛“醫”、“賬”、“衛”、“役”、“歿”、“庫”等簡單明瞭的分類旗幟,兩座粥場設在兩側,在營地的外側,數千人正連夜搭建避難的窩棚。
僅看眼前,很難想象風災加上海潮倒灌使西沙島上的流民淹死近半。
做商人就講究一個乾淨利索、手腳麻利,胡致庸也實在難以想象要怎麼的麻利手段才能在短短三四個時辰之內整出這麼一片營地出來,所謂治軍、安營紮寨能有這種水準的,怕也很罕見吧?
“那位就是我家大人……”
胡致庸看過來,林縛穿著短襟青衣、袖手卷到胳膊肘站在一堆營火前正吩咐事情,他眉頭緊蹙,似乎對別人的工作不甚滿意,只見他蹲下來撿起一根樹枝,連寫帶比劃的吩咐事情,只追問別人確實明白了他的意圖才放人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