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徹查通匪案、大搞牽連的意圖,他在林縛面前表過態,不會介意家廟給牽涉到通匪案中去,這也是李書堂清楚李家能從林縛那裡獲得更多的利益回報。
補選官吏多為中小田主或商戶出身,雖有個別人將田產寄到僧院名下,但也不會成為徹查通匪案的阻力。里長、甲及鄉老代表臉上雖有憂色,也沒有敢公然提出異議。
北山門的榆楊雜樹有兩百多顆血淋淋、光禿禿的頭顱懸掛著,可不僅僅是為了震懾潛藏在崇州的海盜。
吳梅久在地方上任職近二十年,對各地僧院所藏的貓膩還是清楚的。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官員想將這個蓋子揭開,卻因為地方上的重重阻力不能實施,甚至為此丟官棄職的人也很多。
議事時,吳梅久看到新補選上來的諸吏竟然都不反對徹查通匪案,才覺得這些補選官吏的特別之處來,卻也不管這些,他也怕林縛的手段用到他頭上。
林縛當真是來旁聽了,議通匪案時一直都眯眼養神,接下來又議籌錢、籌糧事。
陳雷將縣大倉的賬目一報,新補選的諸吏都擔心自己的俸銀、工食銀有沒有著落,沒有錢糧,還談什麼安定民心、清匪禦寇、重建崇州?
夏糧徵收是麥熟之後,還有再過兩個月才能徵收夏糧。再說夏糧徵上來,還要先給江東左軍供餉,就餘下的那些,也只能維持縣裡日常開銷,做其他事情是遠遠不夠的。
“吳大人,你對海陵府熟悉,你覺得府裡能撥多少下來?”林夢得問吳梅久。
“上回撥了一萬兩銀,差不多已經是極限了。不要指望上頭能撥多少,主要還是靠地方自籌,”吳梅久說道,他對江東郡的情況還相當清楚的,銀子給總督府及宣撫使司抓在手裡,按察使司手裡抓不到銀子,嶽冷秋、王添跟顧悟塵的關係是什麼樣子,哪可能利利索索的給崇州撥銀子?又說道,“就算上頭還能再撥一筆銀子,也非一天兩天能下來,就縣大倉那裡存糧、銀子,不要說賑撫難民了,再過幾天,怕是連本官都要餓肚子了……”
未到徵收夏糧的時候,從地方籌餉只要攤派或支借。
吳梅久能想到的就是攤派,諸吏能想到也是攤派。
跟大戶索捐還可以,但是縣裡沒有還債的能力,誰家會將錢糧支借給縣裡渡過難關?說到索捐,里長甲以及鄉老代表都憋著一股子勁,想著怎麼抵制索捐。
議論起來,焦點便是在加徵物件及加徵比例上,討論了一會兒,都覺得奏請郡司同意加徵一次夏糧才能暫時緩解縣裡用錢之渴。
“加徵不好!”林縛搖了搖頭,要是這次加徵能實際攤到田主頭上,他不會有意見。雖說是以田定徵,但是熟悉地方稅賦的人應該清楚,任何加徵、攤派,絕大多數都會轉移到中小田主及佃戶頭上。中小田主小有薄產,還能承受一次收刮,貧農及佃農就會極為艱難,“江東左軍眼下還能撐一段時間,無需縣裡從夏糧裡抽餉。以夏糧抽餉數是上限,縣裡可以先向地方大族支借一部分,等夏糧徵收上來就立即歸還這部分支借……想縣裡這次沒有遭災的大戶還是會通情達理的!”
這跟地方政府拿稅賦做抵押行地方債的性質相仿,倒也不是後世專利,林縛眼睛看著在里長甲以及鄉老。這些人實際上也是地方鄉豪勢族的代表,地方上也就他們手裡有大量的餘糧、餘錢。
“這個倒也可行,”李,“卻是不知道總數要支借多少,大家心裡沒有底……”
“還是林大人體恤地方,”吳梅久朝林縛拱了拱手,又問李書義:“李書辦,夏糧抽餉是多少?”
李書義對地方地務頗為熟悉,不需要查冊,答道:“糧六千一百七十二石……”
這個數字倒不大,里長甲們都鬆了一口氣,分攤下來,各家還能承受。便是強行索捐,總數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