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沒過兩天呢,他又想再來。之後他見天兒往這裡跑,家當全砸給人家了。窮了以後,老鴇那個掉錢眼裡的怎麼放他進來?他從此失魂落魄,再漂亮的姑娘也入不了他的眼了。後來他發了瘋,進店裡一通亂砸,結果給夥計們失手亂棍打死了。這事兒鬧到霂知縣那裡去了,但因那傻小子把養老的家當敗完了,爹孃的死活也不顧,都不知他們何時去世的,便沒做什麼處理。畢竟是個敗家子兒,大家都覺得他罪有應得。” “唔,這確實有點……”謝轍稍作感慨。 “後來屍體不知埋哪兒了,反正切了餵狗也不會有人在乎。估計這小子到死也就摸過竹桃姑娘的小手兒……畢竟那種福氣,普通人哪兒消受得起啊。不過,也來過一位做生意的富商,那叫一個有錢,咱小地方確實沒見過那陣仗。他只是路過此地,但光是隨行的人都能住滿一層客房。他想來這兒找點樂子,當場便點了咱們花魁。他隨從們口袋裡的錢,也讓這幫小姑娘們好吃好喝了一陣。那之後,這叫一個‘夜夜笙歌’哇……不過這事兒也鬧得挺大,好像說是有人不滿他連著幾天霸佔著竹桃姑娘,派刺客暗殺他。” “竟然還有這種事?”寒觴確實沒想到。這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 “咱們這兒,斷送了不少人命呢。有的大夥兒都知道,保不齊還有不知道的。據說死在床上的,就趁天亮前抬出去了好幾個。但你們看,這地方的客人們,可還是絡繹不絕。前些日子,有個當官兒的下來視察,霂知縣就請人家來這裡做客了。” 葉聆鵷憂慮地皺起眉:“他不會……也死了吧?” “這倒不會!要是出這事兒,霂知縣可就別想幹了……他就讓竹桃姑娘招待了一晚,之後回去沒幾天又寫信給竹桃姑娘。這信給她姐妹們看去,都笑掉大牙。” 寒觴便順著問下去:“信裡寫了什麼?” “無非是傾訴衷腸,這般如此如此這般。不過他可真是敢寫:這廝告訴竹桃說……” “說?” “說見不到竹桃姑娘,他都站不起來啦!” 寒觴噗嗤一聲樂了,謝轍一翻白眼,甩下一句“低俗”。只有葉聆鵷離得有點遠,只聽了個大概,莫名其妙地問: “什麼呀?什麼意思嘛!”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寒觴推了她一把。 老人將酒壺裡最後一滴酒倒進杯中,上下甩了甩,確定是乾乾淨淨了才不舍地放下。他有點醉了,搖頭晃腦地對他們說: “反正……這裡的老媽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住在錢眼兒裡。過不了她這關,是絕對沒可能見到竹桃姑娘的……勸你們死了心吧。” “我們一開始也沒——” 寒觴的話剛說一半,一隻略顯臃腫的手一把拍在老頭肩上。他渾身一顫,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有這種待遇了。他頭也沒敢回,酒醒了大半,戰戰兢兢地說: “呃,這個……我這次的酒錢結了呀,結了、結了……” “前兩次的賬你莫不是還賒著?別當我上了年紀,記性就差。老孃專門盯著你這老傢伙呢!什麼時候還錢?!若再補不上空——” 說著說著,那女的抬起眼,看到藏在角落的、方才引發騷動的幾人。女人一身紅綠綢緞兒,身材比其他姑娘都要胖些,但也算不上特別臃腫,只是相對而言。但看她臉上再厚的脂粉也難以遮掩細小的開裂,很顯然,她的年齡倒是比姑娘們更為年長。再聽她那開口的腔調,想必就是這家店的老鴇了。 “兩位公子和這位姑娘,剛才,要找什麼人?” 謝轍還沒說話,寒觴卻站起來上前一步,氣定神閒地應道:“我們要找的人,在店裡的頂樓。那兒有三間房子,他在東邊最大的那間。” “……嗯?”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轍注意到那中年女人的笑容在一瞬有些僵硬,雖然原本就不怎麼自然。只是在那一刻,矯揉造作中多了幾分遲疑。寒觴大概是直接報出了察覺到屍體氣息的位置,他不禁有些擔心這樣是否太過直接。但就這一會會功夫,寒觴就順便白了他一眼,那神情簡直像是在說: 你不是挺著急嗎?我替你一步到位得了。 “怎麼,是不便引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