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果醬和蘋果軟糕招待賓客。聾子和阿克辛尼雅在鋪子裡做生意。一 個新的事業正在進行,那就是布喬基諾的磚廠。阿克辛尼雅差不多天天坐著馬車上那兒去。她親自趕車,每逢遇見熟人,總是伸出脖子去,活象嫩黑麥中間的一條蛇,天真而謎樣地笑著。麗巴在大齋以前生了個娃娃,現在老是逗著娃娃玩。那是個一丁點兒大的、瘦瘦的、可憐樣的小娃娃,奇怪的是他居然會哭,會看,居然算是一個人,甚至起了個名字叫尼基福爾。他躺在搖籃裡,麗巴走到門口去,向他鞠躬,說:“您好啊,尼基福爾·阿尼西梅奇!”
然後她連忙跑到他身邊去吻他。接著她又走到門口去,鞠躬,說:“您好啊,尼基福爾·阿尼西梅奇!”
他呢,舉起他那兩條小小的紅腿。他的哭聲和笑聲混在一 起,跟木匠葉裡扎洛夫一樣。
臨了,審判的日子確定了。崔布金提前五天動身趕去。隨後,傳說有些奉命作證的農民被傳去了,他們的一個老工人也接到傳票,動身趕去了。
審判是在星期四 。可是星期日已經過去了,崔布金還沒回 來,一點訊息也沒有。到星期二將近黃昏,瓦爾瓦拉坐在敞開的視窗,留心聽著:老頭子回來沒有。麗巴在隔壁房間裡逗她的娃娃玩。她用雙手托住他,把他往上舉,欣喜地說:“你會長得挺大,挺大!將來做個莊稼漢,咱們一塊兒去打短工!一塊兒去打短工!”
“得了,得了!”瓦爾瓦拉生氣地說。“虧你想得出,要打什麼短工,傻孩子!他將來要做商人的!……”麗巴輕聲唱著,可是過了一會兒就忘了,又開口說:“你會長得挺大,挺大,將來做個莊稼漢,咱們一塊兒去打短工。”
“瞧,她又說起來了!”
麗巴把尼基福爾抱在懷裡,站在門口,問:“媽媽,為什麼我這麼愛他?為什麼我這麼憐惜他?”她用發顫的聲音接著說,淚水在她的眼睛裡閃閃發亮。“他是什麼?
他是怎麼一個人?輕得象一片羽毛,一小塊麵包,可是我愛他,把他當做真正的人那樣愛他。對,他什麼事也不會做,話也不會說,可是我憑他的小眼睛完全明白他要什麼。“
瓦爾瓦拉豎起了耳朵:晚班車到達火車站的響聲傳到了她這兒。老頭子來了嗎?她不再聽麗巴講話,也沒弄明白麗巴說了些什麼,沒理會時間怎樣過去,光是周身發抖,這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出於強烈的好奇心。她看見一輛大車裝滿農民,轆轆響著,很快地滾過門前。那是從火車站回來的證人。大車經過小鋪的時候,老工人跳下車,走進了院子。她聽見院子裡有人招呼他,問他話。……“判決褫奪公權,沒收所有的財產,”他大聲說,“流放西伯利亞,判處六年苦役。”
她看見阿克辛尼雅從小鋪後門走出來,她本來在賣煤油,一隻手拿著一個瓶子,一隻手拿著一個漏斗,嘴裡銜著幾枚銀幣。
“公公在哪兒?”她咬字不清地問。
“在火車站,”工人回答,“‘過一會兒,等到天黑一點,’他說,‘我再回去。’”等到全家都知道阿尼西木被判了苦役,廚娘就在廚房裡忽然哀號起來,就象哭死人似的,她自以為這樣做才合乎禮節:“阿尼西木·格利果雷奇啊,漂亮的小鷹啊,你這樣一走,撇下我們有誰來管喲。……”那些狗驚恐地叫起來。瓦爾瓦拉跑到視窗,憂愁地走來走去,用盡力氣提高嗓音,吆喝廚娘:“閉嘴,斯捷潘尼達,閉嘴!看在基督份上,別折磨我們!”
她們忘了燒茶炊,什麼也顧不上了。只有麗巴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仍舊把全副心思都用在娃娃身上。
臨到老頭子從火車站回來,她們都沒再問他什麼話。他跟她們打過招呼,就一言不發地在各個房間裡走進走出;他沒吃晚飯。
“沒有人出頭張羅一下嘛,……”瓦爾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