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輕輕吁了一口氣。
此前她安排下的種種,不過是為了扼住何家的咽喉。而如今看來,她的安排,再一次地歪打正著了。
從某種程度而言,現在的秦素,已經成了堅定的太子一系。故,在條件允許可的情況下,她亦會盡一切可能幫助太子背後的最大助力--桓氏。而桓氏與杜氏的關係向來不睦,到最後甚至是不死不休之局。
於是,秦素謀算杜氏,便等於同幫助了桓氏,亦是變相地幫助了太子。
秦素相信,只要謀劃得當,將杜家從內部擊垮,那麼,待到中元十六年桓氏迴歸朝堂時,便可以少去一個敵手。
一念及此,她的眉尖已是微微蹙起。
說起來,桓氏最後覆滅的原因,她並不十分清楚。
彼時的她初回陳國,身在禁宮,訊息本就閉塞,且還要時刻顧著自己的一條小命兒,並無餘暇去管旁人是死是活,除了桓子澄那一曲《長清》,她對桓氏覆滅的因果,半點不知。
悵悵地嘆了口氣,秦素抬起了頭。
窗前的翠葉剪碎碧空、篩下陽光,灑灑然抖動著滿樹的扇葉兒,將夏日的涼風送進屋中。
秦素伸出手去,扶上了窗欞。
有時候,她會希望自己能夠變成一棵樹、一株花、一葉草,不去管人世間起落窮通,只靜默於原地,看朝升暮落,自在逍遙。
她自嘲地咧了咧嘴角。
這不過是她的美夢罷了,而在現實中,她卻不得不耗盡一切心神,去應對眼前越來越複雜的局面。
中元十七年,此乃秦素所知大事的終點。
離開了隱堂所在的那處秘地,她便成了輾轉於趙國各權貴府邸的暗樁,對陳國的事情所知極少。
亦即是說,她必須先行令秦家扛過中元十五年的滅門之禍,再於中元十七年之前,找出佈局秦家的“那個人”,找出那個神秘的皇子,藉助當今太子之力,將所有對手全部擊潰。
時間委實緊迫得很,所幸的是,秦素的佈局幾乎全中靶心,至少,洛嬪與太子殿下“偶遇”之局,已經被她先期破去。
這般想著,她終於鬆開了緊蹙的眉頭,長出了一口氣。
算算日子,太子殿下很快便要離開上京了,而秦素這裡行動仍舊不是很方便,並不宜於頻繁出入那條秘徑。
好在盧商雪那裡目前尚是無事,至於那個身患隱疾的江八娘,秦素原本並不想去管的,如今卻已然改了個方向。這個頗有心機的庶女,她想先留在手上,說不得什麼時候便能派上用場。
在窗邊略站了一會,秦素忽然想起一事來,遂向椅子上坐了,換過個慵懶的腔調,漫聲喚道:“來人。”
一直守在簾外的阿梅立刻掀簾而入,屈膝道:“女郎有何吩咐。”
秦素一手支頤,略有些傾斜地坐著,半邊身子落下了幾縷淡淡的陽光,漫不經心地道:“這幾日我叫你們將每晚的剩茶留下,儲在甕裡予我澆花,這時候我便要用著了,你去將那一小甕陳茶拿來罷。另,叫阿桑進來替我磨一池子墨,再叫個小鬟,去廚房取些鹽來。”
這吩咐極古怪,不過阿梅她們早便慣了,聞言也不疑有他,應了一聲便去了外頭,先喚了阿桑進屋,又叫小鬟去拿鹽,她自己則去了一旁的耳室,將那一小甕陳茶取了來,擱在了案上,旋即便退了下去。
那書案上一應筆墨俱是齊全,阿桑如今也會這些精細活計了,便細細地研了一池子墨,那小鬟亦送來一小罐鹽。
秦素將她們皆打發了出去,又淡聲吩咐:“將門關上罷,我要抄經,無事勿要擾我。”
“是,女郎。”門外傳來了整齊的回答,隨著話音,那門扇便被人從外頭合攏了,湘簾也放了下來。
秦素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