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個稚嫩孩童,神色安詳。
剎那,那少年眸中的光,已水一般盈潤起來。
他親手牽著馬,走在繁華街巷。身後僻靜的宅邸早遠了,他像個遊街俠少般看賞著一切,不許隨行侍從們靠近。
集市像蒸了火爐,琳琅滿目的各式商貨,望之形色斑斕,吆喝聲就像延綿山歌船號,此起彼伏,跌宕在人山人海。
他有些漫不經心地走著,目光似穿透萬物,找尋著什麼遙不可及的存在。
忽然,一道青影在他面前攔住了去路。
“貴人看個相麼?”那是個雲遊道士,一襲青灰道袍,面相似老非老似嫩非嫩,看不出年紀,又扛著一支大幡,與瘦削身形映襯一處,十分古怪。
身後幾名侍從已飛快奔近前來,擺出凶神惡煞地模樣怒斥:“幹什麼的?走開!走開!我家郎君不看相!”
他略微一怔,眼裡反現出意興盎然來,一面止住侍從,一面和聲說道:“道長看我是怎樣的面相?”
那道士笑施一禮:“龍睛鳳頸,必極顯貴。貴人是九五至尊的伏羲之相。”
他揚起唇角,打量面前這道人的羽冠,以一種玩味探尋地語聲問:“道長可知這般胡言是會掉腦袋的。”
道士輕笑,捻著手中幡道:“聖主在位,天下安平,我說實話,自不會被無辜錯殺。”
“道長還有什麼實話?”他眼中的光芒漸漸亮起來,愈發抑不住薄唇勾出的弧線。
道士看住他,淡然開口:“貴人幼時喪母,長兄早夭,長姊疏離,少年難免孤寂。幸萌良師益友,多方關愛,又有家嚴從旁輔教,才得今日茁壯。令尊一世,功過參半,雖其功堪及社稷,其過亦可抵生死。令堂——”
“母親是個善良又堅韌的女人,是此世間最好的母親。其餘的評價,她並不想要。”不待道士說完,他已將之打斷。他的嗓音是淡泊的,但眼神已在瞬間鋒利。他盯著那道士,彷彿盯住一把透明的劍,唇角卻依然掛著那一抹冷暖莫測的笑意:“倒是道長,裴相尋道長許多年了,既已到了神都,不如與我同往相府,了了相公遺憾,何如?”
道士聞之眸色反狡黠起來,問:“貴人命中註定有大劫難,乃世代恩怨報應所致,不聽貧道細數化解之法麼?”
“沒有必要。”他毫不介意地輕笑,“若連一人之劫難也無法化解,又何以化解一國之劫難?若高人有意賜教天下興安之道,我到是願聞其詳。”
他話音方落,那道士已“哈哈”大笑起來,再不多言一字,拂袖揚長而走,唯有笑聲不絕,中氣十足,洪亮得引來路人好奇觀望。
侍從們憤而欲要阻攔,他只將他們喝住,微笑吩咐:“快去告訴裴相知道。若是讓裴相先發現我放走了他這位師尊又隱瞞與他,他又要認死理懊悔疏失的。”
他說著又牽了馬漫步向前走去,好似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街角有孩子們正開心玩鬧,兒歌唱得清脆。聞聲奔來的婦人卻慌忙將他們拉開,臉色微白地低聲責怪:“說好多次也長不起記性!不要亂唱!小娃娃家懂得什麼,要給爺孃惹禍事的!”
一旁賣雲片糕的小販滿臉“你想太多了”的愉悅笑容,撒開嗓子哄道:“阿嫂擔恁多心哦,太平之世,青天白日的,娃兒們唱個歌子怕什麼?”
孩子們立時鬨笑符合,愈發唱得高興。
那婦人焦急地拿著雙沒繡完的鞋墊子,揪住個小姑娘就追打下去。
餘下幾名侍從啼笑皆非地看著,紛紛側目。
他卻走上前去,攔住那急憤中的婦人,將小姑娘護在身後,笑說:“別打孩子了。這小哥說得好,孩子們唱歌兒有什麼關係?”他找那小販賣了一大包雲片糕,蹲下身去哄小姑娘,“多唱點好聽的歌兒吧,百姓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