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全部在這一瞬間被他否定,施三難不是,衛皋不是,百里瓊不是,郭士其不是,蒲浩不是,藺清之更不是,惟一所能懷疑的人正是他自己。
施三難道:〃觀塵兄覺得有沒有可能這清明亡魂正是由王姑娘而起?〃杜觀塵啼笑皆非地道:〃在所有的線索之中,這是最具可能性的。〃施三難道:〃那麼你能想起什麼人?〃杜觀塵嘆了口氣道:〃說句實話,最具有嫌疑的人竟是我自己。〃顧紅燭也道:〃是呀,那個時候,杜莊主與羽衣最是情深意切。〃施三難盯著畫中的十六個畫像,指著一個離王羽衣最近、只留下一個背影的人道:〃觀塵兄能不能記起此人是誰?〃杜觀塵看了看,腦裡一片混亂,作這幅畫已經七年多了,許多細節都顯得非常模糊,他記得當時有許多人,蒲浩、顏尚武、衛紫霜、百里瓊甚至藺清之均在場,雷仲賢在不在,他實在記不清了。至於那個背影是誰,他怎麼還能記得,因為除了王羽衣,其他人物杜觀塵都描得不是很清晰,或許是雷仲賢,或許是百里瓊,甚至很可能就是他自己。顯然,這個最接近王羽衣的人,對王羽衣一定也心儀已久,如果不是杜觀塵自己,那麼這人也是妒恨他的人之一。他苦笑著搖搖頭道:〃我實在記不清了。〃施三難道:〃現在幾乎能夠下結論,清明亡魂與王姑娘有關,因為那時的太守正是金穎來,文案正是由盧師爺所擬的,而捕王姑娘入獄的正是我的前任殷嶽。否則也不會那麼巧,五年前的清明王姑娘剛死,第二年清明亡魂就出現了,而且接下來的清明他正好殺了金、殷、盧三人。〃杜觀塵道:〃那麼顏掌櫃呢,他為什麼要殺顏掌櫃?〃施三難道:〃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或許顏掌櫃曾經侮辱過王姑娘。〃杜觀塵道:〃顏掌櫃除了吝嗇,為人極為本分,怎麼可能會去侮辱王羽衣?〃施三難道:〃也許這正是問題的關鍵之處。你再好好想想,說不定那兇手就是這個離王姑娘最近的人。〃待施三難走後,杜觀塵和顧紅燭臥在床上,但他哪裡還有閒情逸致與她近身肉搏,連外衣都沒有脫,靜靜思索。這恐怕是七八年來他在相好面前最為安分的一次。顧紅燭知道他心神不寧,也沒有打擾他的沉思,顧自躺著。當然,杜觀塵的恐懼同樣感染了她,她如何能酣然入夢呢?
在黑暗中,杜觀塵張著雙眼,生怕那亡魂從什麼地方突然冒出來。對死亡,他不能無所顧忌,他珍惜生命,勝於珍惜朋友和女人。在這種關鍵時刻,杜觀塵甚至自私地想,接到亡魂帖的為什麼不是顏尚武、百里瓊、施三難甚至藺清之?這樣想也許太卑鄙、太可恥了,然而當索命無常一旦向自己伸出冰冷的鐵索時,他什麼都能夠出賣,包括朋友、兄弟以及自己的父母。杜觀塵相信,有這種想法的人世上絕不會只有他踏雪山人,絕大部分活著的生命到這種時刻都會變得脆弱和自私。當然,他欽佩那些臨危不懼、視死如歸的人,但誰敢說他們就沒有起過齷齪的念頭?何況,他活得很好,他還沒有厭倦享受,他還留戀那燈紅酒綠的銷魂生涯。
杜觀塵知道,今晚他儘管仍然裝出一副鎮靜的樣子,但像顧紅燭、顏尚武、施三難應該已經覺察到他往日的風采不再,籠罩著他的只是驚懼。
那〃清明亡魂〃是什麼人?真的是一個嫖客?那畫裡的背影是誰?王羽衣有沒有兄弟?
杜觀塵倒是希望那人現在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不怕一劍突然刺來。因為起碼杜觀塵現在正在防備著,對於他這樣的身手,〃清明亡魂〃總不可能一擊得手吧。
杜觀塵也感到,這個可怖的殺手不能用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他既然會為了王羽衣這樣一個妓女而動輒殺人,而且還每每選擇清明這個本來應該是拜宗祭祖的日子,就說明這人的心理有些問題,心理沒有問題的人,是不會這麼按規律殺人的,因為他如果偶然選擇別的日子刺殺一次,別人就更難查出蛛絲馬跡。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