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裡的卓雲君,不然再把自己當成拐賣婦女的蠡賊,那就太冤枉了。
第三章 宮詭
「該死的娼婦!還裝死!」
身上重重捱了一腳,痛得卓雲君渾身一顫,從昏迷中醒來。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斗室,牆上懸著一幅筆觸粗糙的影象,油漆已經剝落的案上放著一盞油燈,中間擺著一隻香爐,裡面插了幾枝劣香,煙霧繚繞。窗欞掛著幾條可疑的紅紗,不知多久沒有替換過,上面積滿灰塵。
卓雲君身體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麻繩捆著,身下的地面用磚石鋪成,上面沾滿汙漬,早已斑駁不堪。
這樣骯髒破敗的房舍,自己平常莫說入住,就是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卓雲君厭惡地皺起眉頭,勉強撐起身體,離開地上那片油汙。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死娼婦,你叫什麼名字?」
卓雲君心頭一怒,抬起眼睛。只見案旁的椅上坐著一個婦人,她頭髮用老媼常用的繡邊黑遮巾攏住,臉上塗滿厚厚的白粉,看不出多大年紀,臉上一個銅銖大的黑痣卻怎麼也遮不住,痣上隱隱還有毛髮。
卓雲君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哎喲!死浪蹄子!你還敢頂嘴?」
那婦人揪住她的頭髮,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卓雲君半邊臉都火辣辣的作痛。
卓雲君又驚又怒。這婦人掌上力道連自己都吃不住,不知她是從哪裡來的邪派高手。
「千人睡萬人騎的死娼婦!老孃花了四個銀銖,買了你這賤蹄子來!還敢跟老孃頂嘴!」
那婦人言語粗鄙之極,滿口的汙言穢語,卓雲君卻越聽越是心驚。這婦人是個在路邊開私娼窠的老鴇,從一個過路商人手裡花四個銀銖把自己買來,留她在娼窠接客。
沒想到那商人卻騙了她,說是個二八佳人,卻已半老徐娘;說是睡著了,卻昏睡一天一夜都不醒。這娼窠是路邊供行腳的漢子們消遣用的,要的是皮厚肉糙、身子結實的壯婦,她卻病懨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那老鴇又氣又恨,跳著腳地罵了半晌,又回來把一肚子氣都撒在她身上。
「住手!」
卓雲君手腳都被捆著,躲閃不開,被她打了幾下,身上痛楚不堪,只好忍氣吞聲地說道∶「你且放開我!莫說四個銀銖,便是四十個、四百個又何妨!」
「喲,還在老孃面前說大話,你只是個跟人私奔的道姑,身上除了件破道袍,屁都沒有,還說什麼四百個銀銖!」
卓雲君怒道∶「誰說我跟人私奔!」
婦人舉起手停在半空∶「那是你做什麼的?」
「我……」
卓雲君張了張口。如果說自己是太乙真宗教御,教中數萬弟子,身份顯赫,倍受崇敬,所到之處能與王侯分庭抗禮……莫說這毫無見識的粗鄙婦人不信,自己又怎麼能張開口?
以教御之尊墜入娼窠,即便未曾受辱,自己也只能一死洗去恥辱。
「浪蹄子!敢睜著眼跟老孃撒謊!看老孃不打死你!」
卓雲君已經看出這婦人身手虛浮,並沒有武功在身,可她一掌拍下,自己便身體劇痛,這是自己藝成以來從未有過的情形。
卓雲君雙手使勁掙動,她手上縛的只是一條不起眼的粗麻繩,若在平時,自己根本不必用力就能掙斷,然而這時卻磨得手腕刀割般痛疼。
她勉力一提真氣,頓時呆住,一時間連那婦人的毆打也忘記了。
丹田內空蕩蕩沒有一絲真氣,經脈間更是一片空虛,自己辛勤不輟、苦修數十年的真元竟然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怪不得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都能打得自己無法招架,原來自己的修為已經喪失殆盡!卓雲君驚痛之餘,心頭升起無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