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了點。
新進的學校裡沒人看作文報。昨天我夢醒時翻了一個聲勢浩大的身,不料下鋪還沒有去西伯利亞,應該正在蒙古和俄國的邊境那地方,被我一折騰立馬回了中國,破口大罵。這一罵使得我們寢室大多數人都回國了。於是,我們討論班裡哪個女孩最好最夠女孩。
我又記起我第一次睡在這裡聽他們談話時我想那些人多俗啊,然後一個人打手電看果戈理的文章。就是我翻身時罵我的下鋪猛男,那天發現我在看書,便爬到我的床上。我以為來了個志同道合的,不想他開門見山問是不是黃書。
後來我竟然會和他們談得很快樂,甚至覺得以前的我多麼虛偽,真以為自己要獻身文學似的。王蒙不是告訴咱別往文學這道上擠,當然想減肥的不妨可以去擠擠。成名我是不想了,至於成家,那也要看哪個女孩子樂意了。所以說嘛,要先成名,人家女孩才會拼命想在你身上沾光,這樣又能成家了。我無名無家,只有身上一件永遠不變的破衣服。
不過也有例外的,比如猛男,成名倒是沒有,不過快成家了。猛男的女友是瑩,兩人好得連飯都放在一隻碗裡吃。瑩是這個學校裡難得的好女孩,十分有修養,不像其他女孩又兇又力大無窮,一巴掌冷不防可以把人拍死。瑩絕對是弱不禁風需要人保護的那種女生,而猛男恰恰又是天天健美練力量甚至練得莫名其妙比常人多出一塊腹肌的強壯男生,強壯到人家女孩一巴掌拍不死的地步。
我曾經追過瑩。追她那會兒,我剛進學校,有一種強烈的空虛感而潛意識裡覺得瑩比學校的大米更能填補空虛。
我每天等她只為和她說一句話。雖然我很嚮往那種在長長的小道上談心的意境,可是我們學校太小,從教學樓到寢室的距離基本等於大的學校男女廁所門的距離。三步一走,我就送佛到西了。
我只好把我要說的東西寫在信中。信紙一套要抵我一個月四十分之一的生活費,但為了精神上的快樂,我不得不放棄物質享受。在一個大晴天裡,我把這首情詩給了瑩:
每當我再聽到雨聲
我就像聽到心底的迷茫
我曾堅持我的夢想
然而那不是歲月裡一聲嘆息
有了太多的嘆息
所以我想擁有一份回憶
別告訴我你早已離開
因為我還有三個字未曾說起
這三個字只為你留著
對於這首情詩,我非常滿意。通觀全篇,欲揚先抑,是一種高階的寫作手法。我信心十足地把詩交給瑩,心想惟一的遺憾就是天公不作美。戀愛裡的人就是這樣,沒事巴望著天天下雨,這雨不能太大,太大共傘時撐不住;又不能太小,太小就根本不打傘了。雨量要適中,淋一場也不會害肺病死掉。
我給瑩留的那三個字不用說也知道。我當時想瑩的反應會怎麼樣,不料瑩的反應巨大,我給她三個字,她加倍償還給我六個字:“我們不可能的。”
於是我犯了這輩子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求教於猛男。猛男說小子你別愁,這事兒大哥幫你。幫助的結果,就是瑩做了猛男的女朋友。
瑩見到我時要我不用難過,她其實是個很平庸很虛榮很名利的女孩子。我說我不會看錯人。就算你是那樣的女孩子,我也不會改變。
瑩搖搖頭說,我有理想,我想出國。
就這麼簡單?我問。出國?哪裡?美國?加拿大?英國?
瑩說能出國就行,隨便哪個國家,實在不行,尼泊爾、印度、蘇丹、衣索比亞都行。
我當即甩了她一個耳光,這個耳光甩得很輕,旁人看了以為我在愛撫人家。我嚷道:你這個俗不可耐的人,中國有什麼不好,你出去能幹什麼。瑩的淚水就流了下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