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她拎起包包,尚未站起身,右肩驀地一沉,多出一股壓力,定睛一看,搭在肩上的是一隻黝黑的大掌。
“小姐,一個人啊?”
男人濃濃的難聞酒氣灌進鼻腔,千雅的五官不禁皺成一團。
“不要急著走嘛!再陪我喝幾杯。”酒醉的男人摟著她纖荏的肩頭,將他帶進懷裡。
千雅受到驚嚇,發出驚呼,使勁全身力氣試圖掙脫男人的觸碰。
店裡不曉得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看著這突發狀況,卻沒人上前平息事端,誰都不想惹禍上身。
她激烈的反應,反倒惹得醉漢興致勃勃,對方輕而易舉制伏住她嬌小的身軀,將手裡的酒往她嘴裡倒。
“嗚──”千雅緊閉雙唇,內心驚惶至極,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酒液自她唇角滑落,沾溼了她的頸項及衣領,狼狽與抗拒的模樣,對醉漢不啻是最佳的致命吸引。
眼見即將釀成不可收拾的局面,Pub裡幾名男服務生合力把醉漢架開。
一自魔爪中解脫,千雅連掉落的包包都無暇顧及,轉身便逃離現場。
堂義一連幾天都注意到她,顯然是刻意來找他的,他等著,可是,她只是一直偷看他,什麼行動都沒有。
今晚也不例外。
她總是等到他來,坐不到半小時卻要走了。
目睹她遭受酒醉男人的騷擾,軟弱無力、不懂大聲斥喝對方,難怪對方會得寸進尺。
對他可以大小聲的吼,需要她發飆的緊急狀況,卻像只可憐兮兮的兔子,紅著眼,一臉倔強。
堂義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她衝出夜店後,他起身揀起她遺落的黑色大提袋,往門外而去。
“阿義,你要去哪?”被他扔下的女伴,十分愕然。“幹嘛理那種平凡的女人嘛……”女人犯嘀咕,不能理解。
千雅倉皇的在紅磚道上疾跑,直到雙腳發軟,再也使不上力,靠著牆,癱坐在磚道,用力胡亂地抹著殘留的液體。
她喘著氣,沉溺在惶懼的情緒裡,覺得世界正在崩塌。
夜深,路上行人稀少,意外的給了她一點點安全感,她緊緊抱住自己,適圖止住渾身的劇烈顫抖。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驚動她敏感的神經。
她瑟縮著,動也不敢動,內心的恐懼臻至極點。
堂義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一道無以名狀的憐惜閃過心頭。
“宋千雅。”他輕輕呼喚她的名。
千雅怔了下,驚慌失措的情緒,讓她一時分辨不出低沉悅耳的男性嗓音,出自誰的口中。
堂義俯身伸手想扶起她,一碰到她的手臂,才發現她抖得厲害。
他收手,不讓她再受二度驚嚇。
“宋千雅,抬頭看我。”他的語氣比剛才更柔緩,降低她的害怕。
她皺緊眉心,終於怯怯地仰起臉,眨掉眼中的水霧,一張幾近完美的男性臉孔落入眼簾。
怔忡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低喃道:“堂義……”奇異地,見到他後,她的恐懼感消失了泰半,但更想哭。
“還好沒嚇傻。”他低笑,藉以轉移氣氛。
千雅吸了吸鼻子,咬著唇不發一語,他的出現令她詫異,不過,此刻她沒心思探究原因。
“你的。”堂義把大型提袋塞到她懷裡。“裡面裝了什麼?全部家當?”他不改本色的調侃。
千雅緊緊抱住裝了採訪資料的大包包,像是溺水的人攀住了浮木,稍稍有了一點踏實感。
只是從他手中接過已使用多年而有些破損的提袋,令她感到窘迫。
一句謝謝哽在喉頭,遲遲說不出口,於是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