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那個快樂的樣子,把別人弄得莫名其妙,究不知他的快樂到底從哪裡來的,從什麼角度而來,從什麼思路而來。
停靠在網柵上的腳踏車,今天早晨還在那裡。
大使曾對夏爾·羅塞特說:
〃你跟他說說話吧,隨便什麼時候。〃
夏爾·羅塞特跟他說了起來。
〃戲不習慣,〃夏爾·羅塞特說,〃我得承認,我肯定是不習慣。〃
他的臉上現出了微笑。臉上的線條舒展開來。他的上身微微傾斜,就像在小徑上時那樣。
〃那是啊,確實很難習慣,不過對於你,究竟因為什麼呢?〃
〃當然是因為炎熱的天氣,〃夏爾·羅塞特說,〃也因為這種枯燥的生活,因為這種天光,一點兒色彩都木摻。還不知道最後我能不能習慣。〃
〃至於這麼嚴重嗎?〃
〃我是想說……〃
〃說什麼?〃
〃也許是剛來這裡,我缺乏信心。〃夏爾·羅塞特說時,突然想起什麼。〃那你當初呢,恐怕你偏愛的,是這裡的其他什麼東西,而不是……這種大熱天吧?〃
他說完嘴巴張著,等在那裡。
〃沒什麼偏愛。〃副領事簡捷地說。
隨後緊接著,他也走到那輛腳踏車旁,他看不見到領事了,副領事吹起那首古老的〃印度之歌〃曲子。那時,一夏爾·羅塞持心裡突然泛起一陣強烈的恐怖,他趕緊朝辦公室走去。
夏爾·羅塞特說,他到了這裡,就像一個大學生來旅行似的,可是,他眼看著自己一天一天地衰老下去。他倆不禁笑了起來。有人在說:
〃你瞧見了嗎?他竟和別人笑了起來……最讓人不能忍受的,就是他居然接受了這次邀請。這是不是恬不知恥呢?可他一點不以為然。〃
這時,進來一位老氣橫秋的英國人,很高很瘦,眼睛像鳥眼似的,面板被太陽曬得透透的、這個人在印度已經待了很久。這顯而易見,如同一眼就能看出,他屬於另一個民族一樣,你沒有看出來嗎?只見他擺出一個友好的手勢,便引他倆往酒臺那邊去。
〃我很樂意為你們效勞。我叫喬治·克萊恩,是安娜一瑪麗的朋友。〃
副領事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愣在那兒。他看著喬治·克萊恩朝酒臺走去,打量他好一刻。這時,他好像沒有注意到別人的目光,在他周圍彷彿空空如也。他自個兒說道:
〃一個密友。在印度一個拒絕他人的小圈子,這裡大有文章。〃
地哼地笑了笑。夏爾·羅塞特向他伸過手來,叫他也到酒臺那邊去。副領事腳踢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來吧。〃夏爾·羅塞特說,〃我保證你在這兒……你怕什麼呢?〃
副領事的眼睛在八角廳裡閃過一圈,他還保持著微笑。〃印度之眈'的曲於驅散記憶,那孤獨、黑暗、可怕的一幕已經銷聲匿跡。
〃不,沒什麼,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我知道……我只是在等新的工作,僅此而已。可這事一直拖延著,當然,這事很麻煩…煙是,好像我比別人更難勝任那份工作似的。〃他說時也在笑。〃情況就是這樣。〃
副領事垂著目光,面帶笑意,朝酒臺踱去。那輛靠在冷冷清清的網球場邊的腳踏車,已經被忘卻。或者被避開不想了。不只是他的眼睛有問題,夏爾·羅塞特想,還有他的聲音呢。大使曾對夏爾·羅塞特說:
〃這人誰見了都本能地想躲開……他確是叫人怕得慌……
不過也太孤寂了,你跟他說說話吧。〃
〃聽說,你比較看中孟買。〃
〃那是說,如果他們不把我留在加爾各答,何不退而求其次呢?〃
〃孟買人口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