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來喊:“古狼,你別走——”
古狼恨恨地丟一句:“等我搶完銀行再來吧。”揚長而去。
廂房裡,三個人都愣在那裡。
梅紅雨穿著外套,拿著小包說:“你怎麼能這樣!”
梅蘭世故地說:“生活是過日子,是油鹽醬醋,不是什麼一低頭的溫柔。嫁給這種人,你會苦一輩子。你,你要幹什麼?”
梅紅雨說:“我要去向他道歉!他是沒錢,可他會寫詩。”
梅蘭拽住紅雨的胳膊,流淚道:“聽媽一句勸,和這匹什麼狼斷了吧。掙小日本的錢,不會長久!共產黨的廠,說不管不要我們,就不管不要了,別說這些資本家了。”
梅紅雨固執而堅定地說:“我願意!你放開我。”母女倆在門口撕扯起來。
梅豐忙跑過去勸,梅蘭走到門邊,一手倚著門框,一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厚疊花花綠綠的發票,在空中抖著,“我從紅太陽病退,廠裡只報過300塊錢藥費,花這六七千,不都是你這個寶貝女兒賞的?你當然有資格罵我了。”說到這裡,越發激動起來,“這他媽的叫什麼日月!好端端一個紅太陽,硬叫庸才貪官整垮拿垮了。我這個病人依靠誰去?一個月150塊生活費,嘴都顧不住,活著還有屁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梅紅雨哭喊一聲,“媽——撲在梅蘭身上,母女倆抱頭痛哭。梅豐也開始陪著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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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建偉作品
第七章
看見梅豐把堂屋門掩上了,史天雄和陸承業坐在廂房裡,一言不發。紅太陽是不是叫庸才、貪官整垮拿垮了?陸承業和史天雄都是知情人,最有發言權。像中國的官場一樣,中國的大企業的興衰,與主要領導人的個人能力、個人魅力、道德操守關係甚大。如果這個領導核心沒有被架空的話,只用看看這個核心,便知道他管轄的區域是豔陽高照還是濃雲密佈。不管這些年中國在體制和法律法規上取得了多麼大的進步,都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中國人世代企盼好官的心理定勢。近20年來,紅太陽集團的核心只有一個,那就是陸承業。曾幾何時,陸承業在紅太陽集團26000員工心裡,在近兩萬個家庭的口碑裡,還是一個傳奇式的英雄人物。如今,同樣一個人,卻在同樣的員工眼裡,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庸才了。拿破崙說:從光榮到可笑,只有一步之遙。誠哉,斯言!那麼,紅太陽集團是不是有成群的貪官呢?十多年來,紅太陽集團出現的貪汙案件,在同規模的企業中,是最少的。最大的涉案金額,還不足100萬人民幣,這還是當時一個副總在與德國簽訂引進生產線時,拿的回扣。紅太陽集團落到今天的困境,主要原因不是腐敗,更不是集體腐敗導致的。
然而,紅太陽集團的員工,為什麼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兩個人都無法回答。原因可能十分複雜。
幾乎是當面聽到自己病退職工的斥責,陸承業認為自己應該承擔責任。過了良久,陸承業用手指敲打著小桌面說道:“都是因為我的錯。”
史天雄也說:“我也有責任。兩年前,你們決定引進六條VCD生產線,我在部裡投了贊成票。事實證明,這是個讓紅太陽雪上加霜的錯誤決策。”
陸承業搓著老臉說:“主要責任在我。削減廣告投入,盲目自信鋪攤子、搞兼併、決定三年內不搞股份制,都是我最後拍的板。那時候,我就在做進軍世界500強的夢了。”說到這裡,陸承業又來了豪氣,“紅太陽還沒有死定,現在的情況比80年代初創業的時候,要好很多。如果能再投入三到四個億,紅太陽肯定能再次升起。”
史天雄笑笑,說道:“二哥,這條路恐怕走不通。像這個梅蘭,藥費還能報多少?”
陸承業搖搖頭,“癌症這一類不治之症,報百分之七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