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韓四郎的夫人,不是您的夫人。您現在已經不是韓四郎了,在韓家您是個客人,在這裡……”
他指了指匾額:“您更是個外人。”
趙長卿抿緊了唇。
他死死地盯住那匾額。
錢管家知道自己作死,自己說的話不好聽,主子不想聽。
不想聽,他也得講。
“主子啊,一個外人,還是個男人,三天兩頭地就住寡婦家,這……不合適啊。”
“……她不是寡婦。”
錢管家滿臉寫著無奈:“韓四郎已經死了,我親手釘的棺材,發的喪,起的墳,燒的紙,立的牌位。”
“假的。”
趙長卿雙目微紅。
全都是假的,老錢明明知道的。
錢管家嘆道:“爺啊,咱當初說好的,這還是您自己的主意,怎麼現在又不認?”
趙長卿咬了咬後槽牙,不悅道:“老錢,你現在也學會和我頂嘴了?”
錢管家低頭:“不敢。老奴只是想讓主子往前走,拋開前塵,莫要回首。”
趙長卿一言不發,眼神裡卻滿是不甘。
這是他的選擇,他以前明明那麼渴望離開這個地方,脫離韓家的一切。
渴望回到京城,回到親人身邊。
可是現在……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那種渴望突然之間就淡了,被什麼東西衝淡了。
似乎,回不回去,也不是那麼重要。
錢管家躬身垂頭,表情極恭順,身體卻倔強,攔著大門,不動。
趙長卿的腳牢牢地釘住地面,也不動。
情況一時間陷入僵局。
旁邊的左明左侍衛見這情形,連忙上來破局:“老錢,爺來都來了,總得有地兒住下吧?現下館驛客棧都關門了,我們也不能睡大街啊。不然我們就……”
錢管家立即道:“爺,您跟我來,我在城裡買了套宅子,這就帶你們去住。”
趙長卿只得轉身。
剛要抬腳,卻又猛地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匾額。
趙長卿覺得,那匾額就像是一塊辟邪驅鬼的桃符。
而他,就是那個鬼,被狠狠地拒之門外。
該離開,該去投胎重生,忘卻前塵,再不回頭的鬼。
“爺,走吧。”
錢管家催促道。
趙長卿這才轉回頭。
馬車載著他,向著前方無盡的黑暗駛去。
馬車前頭的兩盞燈籠發著幽幽的光,像極了玄幽裡漂浮的冥火。
趙長卿來過的事,終究被錢管家瞞下了。
何悠悠對此一無所知。
第二日,何悠悠和韓文正俱都起了個大早。
何悠悠親手幫韓文正挑了一套衣服。
天氣漸暖,冬衣便穿不上了。
何悠悠早讓人給韓文正做好了三套春裝。
從裡頭挑出一套最鮮亮的,襯得韓文正像個水嫩嫩白生生的玉人兒。
“不錯。”何悠悠很滿意。
要她自己生,估計都生不出這麼漂亮的小人兒。
她又拿了紙筆給他:“今日,我還要給你派個活兒。”
“但憑母親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