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宜,實未到也,”嶽冷秋一生閱歷無數,見識廣博,嶽周雖為奴婢子,實則視其為弟子。岳氏子弟枝葉不繁,嶽冷秋悉心培養家生子,要比外人忠心得多,這次使嶽周隨行,也是沿路有更多時間教導功課,耐心解釋說道,“以往農事春稼而秋收,遂有青黃不接之困。秋收之後或種麥菽,能補春黃之缺,又不損地肥,江西之宜大舉種麥啊……”
當世糧產都低,北地種豆麥年收六七十斤就不能算荒年。江淮水田植稻也不過兩百多斤收成。要是水田到冬季加種一季小麥,即使江西溼害嚴重,種麥不比兩淮,但一畝地能有**十斤糧食收成,農戶就要笑逐顏開,故而嶽冷秋遂有此論斷。
“老爺這時候倒還有心關注農事這些庶務?”家人嶽安坐在車轅上,聽嶽冷秋悉心教導嶽周農事,疑惑的說道。
“細觀這些年來,往根子裡說,就是對這些庶務關心不夠啊!”嶽冷秋輕嘆道,倒是不擔心後面的唐希泰會聽見,與嶽周說道,“麥作不畏寒,但害於澇;故而稻麥雙作之田要夏水冬旱,對溝渠之事尤為依賴。崇國公入淮東之前,崇州縣稻麥雙作的上熟田不過二三十萬畝,便給稱為米魚之鄉。然而在不到十年間,崇州一縣幾乎所有的水田都實現雙作,這治政的本事,想叫人不服不行啊……”
“嶽相對崇國之事也真是熟悉,”唐希泰叫車伕驅車追來,與嶽冷秋並驅而行,作揖笑道,“我家大人初在崇國治政,曾上書言永佃、減租之事,未見嶽督回應,迄今都引以為憾,實不知嶽相對農事見解也如此之深。”
崇州五縣已為林縛的封國,嶽冷秋習慣了舊稱,一時難以改口,唐希泰倒是堅持稱崇國。
嶽冷秋的地位自然不是唐希泰能比的,但是虎落平陽難有威風,嶽冷秋在唐希泰面前也擺不了譜。
“減租、定租、永佃,使佃農不受顛波反覆之害,而專務於農事,實是大利。簡單點來說,種兩茬莊稼只收一茬租,佃戶自然樂意種田雙作,施肥伺田,參加溝渠整治,”嶽冷秋說道,“崇國公是崇觀十一年書言此事,只是其時嶽某誤以為這非當下之急,沒想到是大錯……”
唐希泰笑道:“其時津海糧道還在,北方需要從淮東抽糧數以百萬石計,我家大人也是給逼迫著去想增產籌糧之法;還算如人意吧。”
聽著唐希泰風輕雲淡的語氣,嶽冷秋心頭苦笑:怎麼叫還算如人意?
奢家從江西崩潰最為失策的地方,就是沒有想到林縛能那麼速度的安定江寧的局勢,能那麼迅速的展開對江西的攻勢。
能快速安定江寧局勢,表面上是林縛以戶部及江寧府的名義先後兩次向淮東錢莊支借五百萬兩銀以補不足,但奢家一度攻陷江寧縱兵大掠,掠奪的金銀之數也有數百萬兩之多,為何奢家退到江西之後就沒能緩過氣來呢?
金銀只是彌補流通之不足,但若是民間根本就沒有糧食可以收購,再多的金銀也是廢物——去年一年時間裡,僅淮東十一縣往江南輸送的平價米糧高達四百萬石,這才是江寧形勢迅速安定下來的根本原因。
沒有糧食輸入,農戶忍飢挨餓,只能背井離鄉去逃荒。不要說本地農事生產難以恢復,還會對其他地方造成衝擊,影響治安跟生產。得到充足的糧食輸入,農戶能吃飽飯,就能專心農事、恢復生產,局勢自然就穩定下來了。
但是,包括淮東自身二十萬兵馬有相當一部分都是要依賴淮東供食,包括浙西、閩東、浙北對淮東來說都是新得之地,誰能想過淮東僅十一縣還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餘糧來?
制霸之道,無非兩樣:築城跟積糧也,林縛當真是將這兩樁事做到極致了。
奢家之敗,非軍事、謀略不如也,實際是弱在治政上。
當然,嶽冷秋有嶽冷秋的驚訝跟困惑,唐希泰也不會將淮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