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忽而悶痛難當,只得呆呆望著婉儀,說不出半句話來。
眼見墨鸞眸中顯出那不知所措的純色,婉儀心中頓時有如針刺。“我就討厭你這副模樣!”她忽然起身,震的案几搖晃,茶盅裡,瓊漿陡亂。“你不就是這麼想的麼,有什麼不敢說出來的?”她居高臨下地俯視那已被逼退角落的羔羊,冷冷勾起唇角,“好啊,既然如此,那你消失罷。”
一瞬,墨鸞只覺胸腔裡有什麼東西陡然發出一聲裂響,湧出大片大片溼冷而疼痛的黏稠。她呆呆望著婉儀離去,那高傲的背影,刺得她雙眼脹痛。她忽然覺得喘不上氣來,倉惶無力地扶著案几,勉強支撐起身子。
茶盅裡透亮玉液已然沸騰,帶著香花蜜果不斷翻滾。她茫然地伸出手去,捧住光潤渾圓的盅身,掌心一灼,不知是冷是暖。
任憑此時如何掙扎,待到塵埃落定,總歸是該沉的沉,該浮的浮罷……?
她痴痴望著那一盅沸茶,淚珠子一顆顆滾在漩渦裡。
“貴主快放手呀!”
忽然有人驚呼著撲上來拉開她。
她這才驚醒過來,見自己一雙手燙得嫩紅,灼痛眩暈。
眾侍婢一番忙亂,將她送去偏殿歇息。謝妍坐著步輦由宮人抬來,捧著她的手問:“這是怎麼了?”
墨鸞無言,只是默默搖頭,垂目時,淚卻又落下來。
謝妍從宮人手中接過小筆,輕托起墨鸞的臉,細細補那些暈花的妝色。“表哥也是呀,分明把你寵護得嬌滴滴嫩生生的,又偏要送來這裡。”她嘆息:“別哭了。誰打了你,還她一個耳光就是。哭有什麼用。”
墨鸞聞之怔忡良久,苦澀茫茫,下意識扣起了雙手。
離開東宮時,謝妍執意置輦相送,被墨鸞婉拒了。
然而,當她步下層層玉階,卻見個高挑身影候在夕陽徐風裡,淡撒金霞將他的影子拖得老長,愈發稱得他清俊挺拔。懷中的孩子早已玩倦了,抱著他的脖子,睡得昏天黑地。他便親自抱著,也不假手從旁侍人。
墨鸞由不得呆住了,半晌才還過神來,忙垂了眼,輕道:“大王怎麼還沒回去。”
“既是一齊來的,當然要一齊回。不將貴主好生送回去,小王怎麼與皇祖母交代。再說,一會兒阿寶醒來,見不著你又該鬧了。”李宏莞爾,示意兩名隨侍挑簾,扶墨鸞上早已備下的步輦。
他笑得溫文平宜,墨鸞看在眼中,一時感慨難名,一時卻又黯然神傷。
呵,此時此地,偏偏是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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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一 謀生變
那益州通江縣一望千頃的田地幾近荒涼,走過田埂阡陌,村落整潔而疏離,幾無人煙,十分蕭索單薄。
村口一張胡床斜橫,格外古怪顯眼。上頭歪歪斜斜坐著個青衣女子,似二十上下的年紀,掌中一雙彎刀如月,正把玩得滴溜溜轉。
“哪一位是神都來的裴使君?”她吊著眼角睨看來者。
裴遠牽韁的手緊了一下,望那女子片刻,正要開口應話,不防身旁之人卻搶先一步。
“叫你們當家的出來說話。”殷孝劍眉緊鎖。
“當家的?我就是當家的。”那女子聞聲一笑,隨手拋了拋掌中刀,在半空裡耀出道銀光。
瞬間,殷孝虎目微閃,映出一絲詫異。一旁裴遠瞧在眼底,卻是一幅莫可奈何模樣。
通江縣饑民鬧事,打傷了押糧賑災的戶部侍郎鄭彬,搶了二千石糧揚長而去,據軍卒報,為首的是個叫張大的匪人,並非本地人士,數月前到了益州,與州府衙相對抗已不是一兩回了。
能如此神速奪取二千石糧,絕非尋常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