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請進。”老人伸手讓客,順手虛掩上大門。
他放下包裹,籲出一口長氣,含笑道:“老伯的廳中簡樸清潔,一個人住麼?”
老人將煙臺放在神案旁,不住向他打量,眼神中充滿疑問,說:“請坐,別客氣。小哥從何處來?做何生意?”
一面說,一面將茶壺遞過,信口又適:“這是涼茶,放心喝啦!可以除火解渴,是敞處夏天的家常飲料。”
他如獲甘露地鯨吞牛飲。將一壺涼茶喝得精光,方長吁一口氣,稱謝道:“渴時一滴如甘露,果然不假,謝謝老伯方便。茶中有黃耆桑葉,果是解暑妙品,小可從城武來,行醫濟世餬口。”
“小哥尊姓?”
“小可姓南,賤名鳴。失禮,尚未請教老伯貴姓呢。”
老人臉色一變,冷冷地道:“看作舉止溢文,談吐不俗,為何要自甘下流,為匪作盜?”
他吃了一驚,站起來訝然問道:〃老伯,這話從何說起?〃“你給我出去。”老人怒叱。
“老伯……”
“出去!”
他搖頭苦笑,不再分辯,提起包裹欠身行禮道:“打擾老伯了,謝謝老伯的茶。”說完,轉身便走。
老人隨後送出,臉色冷然。
他毫無戒心地拉開門,糟!門外人影成列,兩把明晃晃的刀和光閃閃的紅櫻槍,抵住了他,喝聲震耳:“不許動,手張開。”
他本能地火速轉身,想從屋內撤走。老人站在他後面,光閃閃的匕首已抵住他的胸口,喝道:“不要打算反抗,以免受傷。”
他還不知是怎麼回事,丟下包裹說:“老伯。此中有誤會……”
話未完,外面的人已掄入大門,兩把刀尖抵了他,兩名大漢不由分說,取牛筋熟練地將他相上。活套加頭,雙繩左右分,絞住雙臂向下勒,然後將手背捆。這種描人術只有公門中的巡捕最內行,不可掙扎,愈掙扎愈糟,頭部的活套愈掙愈緊,勒住脖子無法呼吸。
他本來可以反抗,或者去倒老人奪路,但一念之慈,恐怕失手誤傷好心的老人。同時也認為此中有誤會被人誤認是竊盜,只要取出路引,說出自己的行蹤身份,誤會便可冰釋,何必反抗傷人?
“老伯,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急問。
“搜他:”一名雄壯的村夫叫。
他的包裹只是些換洗衣物,藥囊中是些草藥和膏丹丸散,腰上以布囊盛著的金針盒是各種不同型式的銀光閃亮的金針,這些雖名為金針,其實是銀合金所打造,相當名貴,有錢也無處買,是金針郎中自己聘請巧手金匠親自監製的至寶。
他懷中帶有兗州府所發的身份路引,腰囊中有十餘兩碎銀和數百文制錢,制錢中雜有不少古錢,時兼唐宋。本朝用錢,除了寶泉局與寶隙局鑄發的制錢外,兼用各朝遺下的古錢。看了他所藏的雜錢,便知是他行醫賣管丸散得來的本份錢了。
“能不能請諸位說個明白?”他不死心地問。
老人哼了一聲,不悅地說:“你從東陵鎮來的,卻說是從城武來的。”
一名大漢不耐地喝道:“姓南的,沒有人要聽你的廢話,到了東陵鎮,商大爺會給你分辨的機會的。”
他恍然大悟,急叫道:〃如果你們不是商大爺助紂為虐的爪牙,請讓我……”
“啪啪”大漢給了他兩耳光,喝道:“住口,還要趕路呢。”
轉向門外叫:“喬二哥,快請族長派五六匹坐騎來,趕快將這惡賊送到東陵鎮。”
門外有人高叫道:“正在備馬,快來了。”
他虎目怒張,哈哈狂笑道:“我只道東陵鎮是貴處最壞最惡劣的鬼地方,想不到連郜茂亭的人,也是無法無天的所在,風氣之敗壞,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