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拿著一塊裘絨,正在仔細地擦拭竹笛上的孔洞,理都沒有理他。
陳長生明白了,可還是有些不明白,搖了搖頭,拉動手裡的繩索,讓兩隻毛鹿拉著車駛下官道,穿過微硬的田野,繞過那座土黃色的城。
城南有一片樺樹林,數千棵樺樹並不粗,顯得有些細直,就像是劍一般,從地面生起,刺向天空。
時值深春,地處寒帶的這片樺樹林卻還沒有生出太多青葉,視線沒有受到任何滯礙,便能看到數里外的樹林對面。
遇林莫入,這不是蘇離教給陳長生行走世間的經驗,而是他在那些雜記閒篇上看到過無數次的老話。
陳長生輕輕拉緊繩索,示意兩隻毛鹿停下腳步。
他沒有感知到任何危險,只是下意識裡這樣做。
蘇離坐車廂裡艱難地坐起身來,手裡的竹笛不知何時已經插腰間,換成了那把黃紙傘。
他看著這片寂靜的樺樹林,忽然說道:“來了。”
什麼來了?自然是敵人來了,想殺蘇離的人來了。
陳長生的心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從車上跳到地面,用最快的速度解開套在毛鹿頸間的繩索,用劍鞘在它們的厚臀上啪啪重重打了兩記,毛鹿吃痛,向著樺樹林向反的方向跑去,只是這種牲畜性情溫馴,竟是沒有跑遠,站在數十丈外看著陳長生,顯得很是困惑,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打自己。
“你擔心它們的死活,我怎麼辦?”蘇離很是生氣,看著陳長生說道。
陳長生握著劍鞘說道:“那前輩您到底要不要進去?”
剛剛離開雪嶺溫泉的時候,他就曾經問過蘇離,只不過蘇離不願意,而且看起來,到了現在蘇離也沒有改變主意。只聽得蘇離冷笑說道:“我要進去了,你死了怎麼辦?我可不願意把自己的命全部寄望在別人的身上,更何況是你這麼弱的一個傢伙。”
陳長生心想這確實也有道理,前輩雖然現在無法戰鬥,但戰鬥的經驗與智慧遠勝自己數百倍,他在身邊,總能幫自己一些。安靜的樺樹林裡沒有任何動靜,他有些不安問道:“接下來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衝進樹林裡?”
蘇離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問道:“你衝進樹林裡做什麼?”
陳長生說道:“昨天前輩說過,戰鬥裡最重要就是反守為攻的那一瞬間,如果能夠做到真正的出其不意,那麼再強大的對手也可能會敗。”
蘇離瞪著他說道:“所以你準備衝進這片樹林裡,把那個人找出來,然後殺死?”
陳長生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蘇離扶額說道:“你知道樹林裡那個刺客是什麼境界?”
陳長生很老實地搖了搖頭。
蘇離大怒說道:“那你就準備這麼衝進去?你想去送死啊?”
陳長生很茫然,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想了想說道:“這不是……按前輩的教導做事嗎?”
蘇離出離憤怒,無奈說道:“你得明白,我說過的那些,首先要建立在你和對手的水平差不多的基礎上,就算差些,也不能差的太遠。”
陳長生說道:“可是前輩的原話裡明明說的是……再強大的對手也可能會敗。”
蘇離惱火道:“修辭,這是修辭!你懂不懂修辭!誇張是一門語言藝術!”
陳長生沉默低頭,過了會兒後,忍不住抬頭問道:“那如果真的遇到了遠強於自己的對手怎麼辦?”
蘇離給出的答案異常簡潔明瞭,乾脆清晰:“逃,或者跪。”
逃?陳長生揹著蘇離的速度不見得能快過樹林裡一直沒有出現的刺客,要知道從事刺客這種職業的人,向來都擁有比普通修行者更快的身法與速度。跪?陳長生和蘇離一樣,都不會把自己的生命完全託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