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刺客——此人太過明亮,無法隱藏自己的存在,而且看得出來,此人似乎根本沒有想過要那樣做——他就這樣站在晨光裡,堂堂正正地等著陳長生和蘇離的到來。
陳長生下車,解開毛鹿頸間的繩索,輕輕拍了拍它們的肉臀。現在,這兩隻毛鹿已經能夠與他心意相通,明白他的意思,自行小步跑到數百丈外的高梁地裡,然後回頭望向場間,等著稍後年輕的主人繼續召喚自己回來。
陳長生回頭望向車裡。
蘇離躺在車廂裡,閉著眼睛,裹著裘皮,耳朵裡塞著裘絨,好像正在睡回籠覺。
“前輩。”陳長生說道。
蘇離耳裡的裘絨明顯起不到莫雨耳中的裘絨的隔間作用,說道:“嗯?”
嗯這一聲的時候,他依然閉著眼睛。
“前面……來了一個人。”陳長生指著身後高梁地裡那個男人說道。
“然後?”蘇離還是沒有睜眼的意思。
陳長生說道:“那個人……很強,我打不過。”
蘇離閉著眼睛說道:“我教了你這麼多天,如果你還收拾不了一個殺手,那為什麼還不去死?”
陳長生說道:“可是前輩您昨天才說過,那是修辭,是誇張,遇著差的太遠的對手時,除了跪就只能跑,我想問一下,我們這時候是跑還是跪?”
片刻安靜,蘇離終於睜開了眼睛,起身望向前方那片青青的高梁地,說道:“聚星境……你又不是不能打。”
陳長生在心裡再次快速權衡了一番,搖頭說道:“這個……真打不過。”
蘇離這才看清楚那名渾身盔甲、無比光明的英俊男子,眯了眯眼睛,說道:“啊……是這個傢伙啊,那你真是打不過了。”
陳長生說道:“那咱們趕緊逃吧。”
蘇離沒好氣道:“且不說我蘇離這輩子沒有逃過,就算真要逃……逃得了嗎?”
陳長生正想說我要真跑起來,大陸上還真沒幾個人能追上自己,忽然看到遠方的青色原野裡有一匹渾身火紅的戰馬。
有些眼熟。
他忽然生出些極不好的念頭。
因為他終於認了出來,遠方的原野上那匹渾身火紅的戰馬,其實是一隻……紅雲麟。
蘇離說道:“薛醒川的親弟弟,第二十八神將,薛河,嗯,他的坐騎和薛醒川的坐騎也是兄弟。”
陳長生斷絕了逃跑的想法。
這裡沒有白鶴,他不是金玉律,怎麼也不可能比能飛的紅雲麟更快。
他沒有想到,南歸途中真正遇到的第一個刺客,便是如此強大的人物。
轉念一想也對,要殺蘇離,哪怕他已經身受重傷,來再多普通的強者也沒有意義,來的理所當然便應該是薛河神將這種層級的人物。
“見過蘇先生,恕末將全甲在身,不便行禮。”
站在剛剛沒膝的青色原野間,薛河光明威武彷彿一座神像,但對蘇離說話的語氣卻極客氣。
蘇離面無表情看著他,說道:“以我對你的認知,你應該很欣賞我才對。”
任何自戀到令人作嘔的言語,從這位離山小師叔的嘴裡說出來,不知為何,便讓人覺得誠篤可信。
薛河緩步走了過來,反射著晨光不停變幻,盔甲撞擊發出嘩嘩的聲音,用沉默表示認同。
蘇離問道:“你出現在這裡是誰的意思?”
薛河的兄長薛醒川乃是大陸第二神將,汗青神將守天書陵後,便是世間最強大的神將,只在五聖人與八方風雨之下,最重要的是,世人皆知,薛醒川是聖後孃娘最忠誠的追隨者,按道理來說,薛河出現在這裡,自然揭示了一個殘酷而可怕的事實,要殺蘇離的人是聖後孃娘。
但蘇離不會就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