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嫁與尋常人家就能保證相安無事嗎?!”高若仰起頭,“難道我陪他吃糠咽菜他就能把我當祖宗一樣供著嗎?父親也是男人,父親想想自己能做到這樣嗎?”
“混賬!你敢編排你父親!”
高大人再度揚起手,高若感覺到一陣風拂過自己的臉,她閉上眼睛。
“別打,別打!”
聞訊而來的高夫人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去攔丈夫,卻不慎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高若急忙回頭,看著腳步虛浮的母親,眼眶溼潤。
高大人見此情形,沉聲道:“你們母女的脾性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與你們無話可說,往後——”
他看著高若,“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他揮袖離開,高夫人只聽到了一聲嘆息。
高夫人揮手示意旁人都下去,祠堂裡重新恢復了安靜,高若看著面前列祖列宗的牌位,心想,我可不是有意擾各位的清淨。
看見高若桀驁不馴的表情,高夫人找了個蒲團,與她一同跪在地上。
“母親前些日子身體不適,還是坐著吧。”
高若想扶她去兩邊的椅子坐。
“無妨,”高夫人道,“那兒太遠了,我想離你近一點。”
高若沉默地低下頭。
“阿若,你,老實跟我說,你入宮,跟你姨母有沒有關係?”
面對父親能言善辯的高若,此刻卻不想再說什麼話來搪塞過去,她坦然點頭,“有。”
“那日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見了?”
“對。”
聽到肯定的答案,高夫人閉上眼睛,流下兩行淚。
“阿若,別怪你姨母,也別走你姨母的老路,你應當知道,女子在這個世上,本就活得比男子更為不易。”
“我知道,但正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能裝作無事發生。母親,正如父親所說,我們的性格一脈相承,你可以為了保護別人承擔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我也可以。”
高若看向高夫人,與幼年時期的記憶相比,高夫人其實老了很多,看起來鋒利的長相,已經染上歲月的痕跡。
高夫人搖頭,“那是因為我本就欠你姨母的,若沒有她從小護著我,你以為你母親還能活到現在嗎?”
“但你不一樣,阿若,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我不想你被什麼責任裹挾著往前走,我也不需要你保護。”
“這也是我想對母親說的話,”高若正色道,“我不想做一個只會在父母羽翼之下逃避責任的人,也不是這樣一個人。這些年來母親沒少擔驚受怕吧?怕流言蜚語,怕名聲受損,怕紙包不住火,可誰有權力斷言當年的事全是姨母的錯呢?”
“世人都會這樣認為。”
“所以我要做皇后,我要站在世人的面前,改變他們的看法。”
“你怎麼能和全天下作對?”
“我為什麼不能?我只要想做,我就要去做。”
“若是輸了呢?”
“你看,你並不知道我會不會輸。”
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的女兒,高夫人只想為她拍手叫好,不愧是立志進宮做皇后的女人!如此魄力,必定不凡!
但這是她的女兒,她只想斥她天真!無知!幼稚!淺薄!
“你和你姨母下了這麼多年棋,真是半點兒沒長進。”
宮中內鬥,斗的不是皇帝的寵愛而是權勢和黨派,一著不慎則滿盤皆輸,不是靠一腔孤勇就能贏的。
高若撇過臉,不與高夫人爭辯。
“你父親讓你跪多久?”高夫人冷不丁問。
“沒說。”
人都被氣走了,哪還顧得上規定她反省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