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如果不可能,她又怎麼會隻身來找你,”江炎的思緒轉得飛快,彷彿可以預見的那樣,狼狽不堪的女孩癱坐在房間中央,心中咒罵著自己的名,“卻是,一開始我想瞞著她,可你覺得,瞞得住麼?”
平川偏頭想了想,語氣沉凝,“既然是這樣,那就更好辦了。還用我開口麼,江警司。”
涼風徐徐,吹皺了未來所有的幻象。
額間有血留下,流進嘴裡,成了最為苦澀的腥甜。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選擇。
涼風瑟瑟,樓夕彷彿又看見十多年前,父親毅然決然的身影。
帶著夢中無法忘卻的,顫抖而不願的疼痛。
江炎的身影越來越近,他眯起眼睛看她,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她的模樣。
然後他笑了。
好像第一次吻上她額間時候那樣,幸福的,捂著嘴笑了。
“傻丫頭,”江炎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語氣輕像是怕驚著了樹椏上熟睡的麻雀一般,“聽話,閉上眼。”
她彷彿看透了他的選擇,如果十幾年前是樓天明選擇了江炎,那麼這一次,他是不是也如那樣一般,鐵了心地想要換自己的命。
“不要……”
費勁氣力地喊叫,血水和淚水混作一段,樓夕只覺得臉上乾乾涸涸的疼,還有心裡綿延不斷的情緒,撕心裂肺,痛骨徹心。
明明在知道父親秘密的一瞬間,她還是恨著的。
明明是因為賭氣不想再依賴他,所以才以身犯險。
卻在真真正正看到他的那一刻,痛得連心跳都快停止。
如果過去是痛,你欠我的未來還要怎麼去彌補。
不要。
不要答應他,江炎。
不要。
是深潭,是跌落,是不堪。
像是襁褓裡的嬰兒,樓夕只覺得自己身處無線黑暗之中,全身上下使不出任何氣力。
江炎。
江炎呢。
四周寂靜,靜得只能聽見樓夕自己的心跳聲。
恍恍惚惚間,時光的另一頭,她好像看到了些什麼。
是熟悉的身影,帶著男人薄荷味道的清香。
江炎。
江炎。
樓夕撒開步子跑著,眼看著自己離他越來越近,卻在下一秒,夢空一場。
哪裡還有什麼江炎,像是泡沫,消散不見。
江炎。
江炎,你在哪裡?
有溫熱的液體劃過臉頰,喉頭痛得發澀。
好難過。
好難過好難過。
好像心頭原本填滿的一塊,被一點一點抽乾。
他還在麼?
他死了麼?
為什麼記憶裡就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看不到。
“醫生,醫生她動了!”說話的是邵宇,滿是疲憊的臉上終於生出一絲笑容,慌忙摁著床頭的傳喚鈴,禁不住拉開嗓子喊了一句。
“快,快……”然後是季婷,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鼻尖紅紅一片,像極了迷路的孩子一般。
還有幾天沒有閤眼的鬱照,看著樓夕微微皺眉的模樣,也是笑了。
“樓姐姐……樓姐姐……”
林月夫婦帶著小米衝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剛剛衝好的中藥。
好恍惚。
好亮。
這裡是哪裡。
樓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季婷、邵宇、鬱照、林月、王超、小米……
還有面色欣慰的大夫和護士,一點一點,清晰地映在眼前。
可是,為什麼,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