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站在濟北王府前,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若非那只有皇族才能用的門庭制式,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破敗的門府,就是大魏的王府。
臺階很高大,但上面佈滿了塵土與枯枝敗葉,在角落,還有散落著一些小塊瓦礫。
臺階之間,不少野草從縫隙裡冒出來,迎風搖曳。
臺基上大門兩旁的府柱,早已是斑駁腐朽。
不但看不清原來的顏色,甚至因為常年沒有維護,可以看到有兩根已經被白蟻蛀空了。
然後不知是被人為還是風雨吹打,有一根已經空了好大的一個缺口,露出裡面朽爛的木沫。
大門兩邊的院牆,同樣已經變得殘損破敗,單單羊祜目之所及,就可以發現有兩三處坍塌,也沒有人去修補。
說實在話,若非側門那裡,還有一個能勉強聽到聲音的老門房。
羊祜都要懷疑這裡面還有沒有住人。
除了這門庭可以看出昔日的巍峨,以及制式不能隨意僭越,但凡家底殷實的人家,門面都要比這濟王府光鮮。
也不知怎麼的,看著眼前這腐朽敗落的王府,羊祜就是忍不住地想起如今的大魏……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聽得耳邊傳來一個醉熏熏的聲音:
“羊叔子?可是羊氏羊叔子當面?”
回過神來的羊祜,連忙定眼看去,但一個穿著諸侯王服的年輕人,正慵懶地倚靠側門門框處,醉眼朦朧地看向羊祜。
他的手裡,還提著酒壺,甚至可以看到此人身上的衣襟溼了一大片。
估計多半是酒漬。
羊祜連忙上前,對著年輕人躬身行禮,回答道:
“下民正是羊祜。”
然後又略遲疑地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嘴唇動了動,“敢問可是濟北王?”
“哈哈哈!”
曹志仰頭大笑,就勢舉壺灌了一口酒,這才再看向羊祜,同時還打了一個酒嗝,酒氣直噴羊祜而來:
“怎麼?不像?”
羊祜臉皮抽了一下。
望之不似人君,哪裡像了?
若非穿著這身王服,說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酒瘋子,他也相信。
不過……有一說一,這酒聞起來倒是頗為香醇,估計是難得的美酒。
似乎是看出了羊祜的想法,曹志自嘲似落寞一笑:
“這天下,怕也就大魏,才有這樣的諸侯王吧?”
說著,又是舉著酒壺喝了一口,繼續道:
“孤王府上奴僕多不堪用,上不得檯面,故而孤只能親自出來迎客。且府上久年未有客人,府內骯髒邋遢,冒昧請叔子入內,怕是汙了叔子的眼。”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請客入內的意思。
“卻是不知,羊叔子此次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也就是羊祜非一般人,涵養了得。
若是換了個壓不住氣的傢伙,說不得就要當場甩袖轉身就走。
但見羊祜神色不變,恭聲道:
“倒也沒有什麼要事,就是祜數月前,去了一趟長安,有人託祜給殿下送了一封信。”
原本還是玩世不恭的濟北王,聽到“長安”二字,頓時就是臉色一變!
“叭!”
手裡的酒壺在一剎那間,就不知被他扔到哪裡去了。
扔了酒壺的同時,曹志已是站直了身子,肅容,整衣。
不過身上的酒漬卻是怎麼也拂不去,這讓他的臉色有些尷尬。
只是此時也顧不得了。
拱手,行禮,哪裡還有方才的醉態?
“敢問叔子,長安是何人讓託叔子給志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