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新?”
“沒錯,就是維新,大漢維新,魏賊腐舊,可謂新舊生死之爭。”
“此非是宴請賓客,更非治理經典,不可客氣謙讓,更不可溫良恭儉,其舉也暴,其動也烈,見血必矣!”
關將軍瞟了張苞一眼,把小本本重新藏起來:
“亂是必然的,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儘快平滅魏賊,禁暴靜亂,才能還天下一個真正的安寧,明白了麼?”
這可是馮家壓箱底的家學呢!
天下獨一份,就算是皇帝想要,也得先問問馮家大婦的意見。
石苞能聽到這麼一段,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平亂的過程,傷及無辜肯定是有的,但身處亂世,又有幾個人不無辜?
無有對錯,只分立場。
關大將軍就算再怎麼對政治不敏感,但作為馮刺史的枕邊人,這麼多年來,耳濡目染,許多事情心裡還是有數的。
更別說這些年來,自家阿郎的身份,在大漢越發地舉足輕重起來,還有身邊的某位張姓小娘子,一直在蠢蠢欲動。
這就逼得身為正室大婦的她,需要不斷學習更多的東西。
輕徭薄稅,聽起來很美好。
但蒼頭黔首的美好時代,並不代表著就是世家豪族想要的時代。
因為對蒼頭黔首輕徭薄稅,就意味著朝廷為了補上缺口,需要從別的地方多收賦稅。
輕徭薄稅,同樣也意味著朝廷對地方仍然有控制力,所以才能收上來足夠的賦稅。
而朝廷對地方的控制越強,對世家豪族的限制就越大。
秦之鄉里制度,本就是為了加強對地方的控制。
漢承秦制,前漢前期倒還好一些。
但隨著世家豪族勢力不斷膨脹,到了後漢,地方雖有鄉里之名,實則原有作用早已喪失,甚至淪落成為豪族控制地方的工具。
如今越巂和涼州的一些郡縣,把軍中識字老卒直接下放到鄉里,再配合丞相所施行的嚴法。
實際上就是為了要恢復秦與前漢的鄉里制度,從根源上消弱豪族對地方的影響。
關將軍敢向河東父老承諾什稅一,自然是知道別人所不知道的內幕:
大漢現在已經做好了改革稅法的準備。
經過多年的戰亂,現在大漢登記在籍的人口全部加起來,連兩漢人口頂峰時期的一個大郡都比不過。
指望能收上來多少算賦?
為了擴大稅源,大漢這些年不斷推進清查戶籍,丈量土地,重新分配田畝等。
同時一種叫“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新式稅法,已經在涼州區域性地區施行。
同時各地新興的茶園,甘蔗園,蔗糖坊,工坊,皮革坊,牧場……
不但足以彌補取消算賦的損失,甚至還有極大的剩餘。
最重要的是,它們所生產出來的東西,每年不知給朝廷增加多少財源。
要不然這些年來,大漢哪來的錢糧給大漢軍中更換武器盔甲?
涼州的“攤丁入畝”稅法,不但大受百姓擁護,而且新貴和新興豪強也同樣可以接受。
雖然放棄了對蒼頭黔首人身的嚴密控制,但換來的,卻是讓他們手頭的新興產業,獲得更大的發展潛力。
因為這些新興產業的發展,最需要的,恰恰是數不清的勞力。
光靠販賣異族勞力,是根本頂不起這麼多勞力需求的。
偏偏算賦,又規定了必須要把蒼頭黔首綁死在田地上。
用馮刺史的話來說,就是這種舊式生產關係已經無法適應大漢現在的生產力發展要求,甚至還會產生某種阻礙作用。
關將軍當然是不懂這些的,但她也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