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聽夠了!」說話的人聲音不大,但他可能是用喊的。史卡皮講故事時,有人打岔就像吃麵包時嚼到砂粒一樣掃興。
兩個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從房間後面走向吧檯,一位高大自傲,另一位矮小,戴著兜帽。他們走路時,我看到斗篷下襬隱約露出灰袍,是泰倫教的祭司。更糟的是,我還看到另兩人的斗篷下穿著冑甲。他們坐著的時候我沒看見,但是他們走動時,可以明顯看出他們是教會的護衛。他們表情冷酷,從斗篷的線條可以看出他們配了劍。
不只我看到而已,孩子們都紛紛走出門外,比較聰明的孩子會若無其事地離開,但有些還沒走到門外就跑了起來。有三個小孩一反常態留了下來。一位是上衣有緞帶的席德小孩,一位是赤腳的小女孩,還有我。
「我想我們都聽夠了!」比較高的祭司嚴肅地說,他很削瘦,眼眶凹陷,像是悶燒著半隱半現的煤炭一樣。仔細修剪的黑鬍鬚讓他的臉龐邊緣看起來像刀片般銳利。
他把斗篷交給戴著兜帽的矮祭司,斗篷底下穿著泰倫教祭司的淺色灰袍。脖子上掛著一串銀色鱗片,我看了心一沉,他不只是祭司,還是審判長,我看到另兩個小孩溜出門外。
審判長說:「在泰魯的監督下,我指控你是異端。」
「罪證確鑿!」第二位祭司從兜帽裡說。
審判長對傭兵作勢,「把他綁起來!」
傭兵動作粗魯迅速,史卡皮平靜地忍受這一切,不發一語。
審判官看著護衛開始捆綁史卡皮的手腕,接著稍微轉身,彷彿想把這個說書者從腦中抹去。他緩緩地環顧屋內,最後目光落在吧檯後方穿著圍裙的禿頭男子身上。
「泰——泰魯保佑你!」半旗酒館的老闆突然結結巴巴地說。
「沒錯。」審判長簡短回道。他再次慢慢地掃視屋內,最後他把頭轉向第二個祭司說:「安東尼,像這樣的好地方會窩藏異端嗎?」
「審判長,凡事皆有可能。」
「啊!」審判長輕輕地說,緩緩環顧屋內,最後再次端詳著吧檯後方的老闆。
「我請長官喝一杯吧?可以嗎?」老闆迅速提議。
現場一片沉默。
「我的意思是說……讓您和弟兄們喝。上等的法羅白酒如何?以示我的感謝。我讓他留下來,是因為他一開始講的故事還滿有趣的。」他勉強吞嚥口水,急著說,「但之後他就開始講一些邪門歪道,我不敢把他趕出去,因為他顯然瘋了,大家都知道對瘋子出手會觸怒上天……」他的聲音中斷,房間突然靜了下來。他吞嚥口水,我站在門邊都可以聽到他乾嚥口水的聲音。
「好大方。」終於審判長說。
「非常大方。」矮祭司附和。
「不過,烈酒有時會引誘人做壞事。」
「壞事。」祭司低語。
「我們有些弟兄發誓不受肉類引誘,我也必須拒絕。」審判長的語氣帶著虛偽的遺憾。
我設法和史卡皮四目交接,他淺淺一笑。我的胃揪成一團,這位年長的說書人似乎不知道他陷入什麼麻煩了。然而在此同時,我內心深處也有個自私的想法:要是早點來,找出需要知道的事,現在就不會那麼糟了,不是嗎?
老闆打破沉默,「你們能收酒桶的價錢,而不是拿走酒桶嗎?」
審判長停頓了下來,彷彿在思考。
「為了孩子們,」禿頭男懇求,「我知道您會把錢用在孩子身上。」
審判長噘起嘴,「好吧。」他停了一會兒說,「就為了孩子們。」
矮祭司語帶不快地說:「孩子們。」
老闆勉強露出苦笑。
史卡皮對我翻白眼和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