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自嘲自諷,她龍蓮兮再不濟也活過幾千歲,於男歡女愛上,生死戀,忘年戀,夕陽戀,人妖禁戀,妖仙虐戀,仙人苦戀,其中種種戲碼她都親眼得見過,論親身體會,漣丞也曾讓她淺嘗其中滋味。只是縱觀她自以為浩浩蕩蕩的四千載壽命,竟未曾心悸至此,好似一顆渾跳不已的心下一刻便要從胸間自作主張地跳躍而出。
“封鬱……”她一路隨他,卻從未拿他的名字來稱呼,這一時兩字破口,雖是極盡低聲,已近嚅囁,卻耗盡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然而邊上坐著的那人卻未作任何回應。
手指輕觸了觸封鬱的衣袖,她這才發現他竟已入眠。
蓮兮心中紛亂,耳畔臉側的熱度卻分毫未減,反而愈發蔓延,一身燥熱將馬尿臊味蒸騰而起,直叫人無語淚流。
她站起身,隨螢火紛飛四處閒晃,不想沒走出多遠,樹影廕庇忽然稀疏起來,斑駁月光細碎投在腳邊。再往前行去,山石荒道愈加開闊起來。轉過一處林木團簇,一方靜澈的潭水乍現眼前,粼粼澄波在皎潔月光下盪漾著,清涼的空氣朝蓮兮輕輕襲來。
蓮兮本只想在潭邊掬一捧清水來洗一洗臉,不想手指方才淺入潭水,清爽之意便令她再難自抑。封鬱先前同她說的什麼牲獸之味,一時被她拋在腦後。原本偷羽一事在蓮兮看來不過使一式移行之術,來去瞬息之間的事。便是時運不濟拔毛時被金翅發覺,也大可以與那惡鳥亂鬥一場,把赤翎渾搶過來。她實是不知道封鬱顧慮些什麼,羅裡吧嗦一路費得好大功夫。
眼見四下靜寂,她便褪下身上的杏黃綃裙,將衣物放在潭岸山岩上,翻身入水嬉戲。
她本是世出東海,自小與水為伴,這幾日白天烈陽炙烤,夜裡群牛踩踏,三更半夜固然有點功夫,也全讓她花在來回青陽,探視王蕭的路上了。許久未與清水肌膚相親,乍一置身水中,蓮兮只覺全身都歡暢起來。時而掬水四散,時而入水遊曳,她在潭中自在玩樂,髮絲於水中四散沉浮,將水面的月影也攪得歡扭不停。
蓮兮背靠著岸邊山岩,戲水正樂在其中,忽聽背後放著衣物的地方簌簌輕響,忙掩著前胸轉過身去,厲聲喝道:“誰?”
待她看清眼前之人,鸞鳳早已破掌而出,劍刃鋒芒直逼那人臉前。
石上立著的人穿著一身錦繡衣袍,華冠繡帶在月下光彩熠熠,好不華麗,然而帽簷下卻脆生生是一副垂髫童子的稚嫩眉眼。
那華服包裹之下的童子在鸞鳳劍鋒之下歪過頭,指著蓮兮右掌淌血的出劍豁口,嫩聲嫩氣地問道:“你不疼嗎?”
蓮兮收劍入體,右掌之上的豁口迅速朝中間閉合,眨眼掌間平整如初,只餘幾絲殘血。她將右手放入潭水胡亂甩甩,漂去血沫,再遞到那童子的面前,笑道:“現在便不疼了。”
那華服小兒卻將前襟一撇一抬,在石上文雅莊重地坐下,伸出小手輕抓住蓮兮的食指,認真藉著月光檢視起她的右掌,確認掌中確實並無傷痕劍口,他才鬆開手,柔聲說:“既是如此,霖還想再看一次,那柄劍的劍刃緋紅如芙蓉嬌嫩,生得極美,深得霖心。”
深夜山林中有此華服小兒出沒,本已讓蓮兮心中疑竇叢生,這一時聽他所說更讓她驚異。鸞鳳破風舞動時確實血脊緋刃,然而佇停時卻暗沉無光,並無特異。以凡人的眼力絕計追不上她揮劍的速度,只隱約得見緋色殘影,想來這小孩兒若非目力驚人,便是精怪所化。
蓮兮右手尚且掩在胸前,一時想起上半截身子還裸呈在水面之上,羞得趕忙矮身蹲入水中,只露出腦袋來。見那童子一瞬不瞬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蓮兮笑道:“你先告訴我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霖不是小娃娃,”華服小兒飛快還嘴道,“霖名為司霖,你喚名諱即可。”
“好好,”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