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的窮苦少年,而我女兒是神將府的小姐;因為你是個普通人,而神將府就不應該是普通人能夠進來的地方。我的解釋夠不夠清楚?”
陳長生的手微微握緊,聲音卻沒有任何顫抖:“很清楚。”
徐夫人看著這張猶有稚氣的臉,決定給他再施加一些壓力。她很清楚,聰明而驕傲的少年最無法忍受的是什麼,稍後,他一定會主動提出退婚。
她將茶碗放到案上,站起身來,說道:“你案上這杯茶是明前的蝴蝶茶,五兩白銀才能買一兩,這茶碗出自汝窯,更是比黃金還貴。茶冷了,你不飲,說明你就沒有喝這杯茶的命。你只是爛泥裡的草根,你不是瓷器,只是瓦礫,想透過攀附我神將府來改變自己的人生?很抱歉,這或者能讓你愉快,卻讓我很不高興。”
夫人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刻意盛氣凌人,卻把人壓到了地底,她沒有刻意居高臨下,卻彷彿從天空看著地面的一隻螻蟻。
所有這些情緒,都準確地傳達給了陳長生。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尤其是那句“透過攀附神將府改變自己的人生”,對於任何驕傲的少年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指責,為了能夠昂起頭、驕傲地離開,很多人大概都會選擇憤怒地辯駁,然後取出婚書撕成兩半,扔到夫人身前,甚至再吐上兩口唾沫。
而這,也正是徐夫人想要看到的畫面——如果不是那份婚書太過特殊,她沒有更好的方法,何至於像今日這般,還要費上這些心神?
偏廳裡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她冷冷地看著陳長生,等待著少年的憤怒。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陳長生看著徐夫人平靜說道:“其實您誤會了,我這次來神將府,就是想把婚書交還給府上。我本來就是來退婚的。”
滿堂俱寂。
風從園裡來,吹拂得廊下的舊竹枝啪啪作響。
夫人微訝,問道:“你再說一遍?”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緊張,又有些放鬆,因為意外而難以想象,無論這少年是不願意丟了顏面,故意這般說,還是真來退婚的,都是她想看到的。
陳長生看著她認真說道:“其實……我是來退婚的。”
偏廳角落裡,那位彷彿消失了很長時間的嬤嬤臉色都有了變化。
徐夫人神情不變,手掌卻輕輕落在了胸口。
整座神將府,在這一瞬間,彷彿都變得輕了很多。
陳長生的神情卻忽然間變得嚴肅起來。
他說道:“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府裡的春風再次變得寒冷起來,氣氛再次變得極為壓抑,偏廳陰暗角落裡,那位嬤嬤臉上的皺紋,深的像是無數道溝壑,忽然間被洪水沖垮。
徐夫人忽然間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她強行壓下心頭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讓自己的聲音儘量顯得溫和些,說道:“既然已經想通,何必負氣說這種話?不如……”
然而她愕然發現,那少年根本沒有繼續聽自己說話的意思。
陳長生從地上拾起行李背到身上,直接向廳外走去。
第2章 為什麼
看著消失在偏廳處的少年身影,徐夫人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寒霜。她想要舉起茶杯喝口茶潤潤有些燥意的嗓子,卻發現自己杯裡的茶也已經涼了,她想要把茶杯擲到地上以渲洩情緒,然而她不在意汝窯瓷器有多貴,卻不想讓下人們聽到聲音,知道自己此時的情緒。
她現在情緒非常不好。她能夠感受到少年想要傳達給自己的意思——很抱歉,這或者讓您不愉快,但至少可以讓我高興起來。或者是因為她先前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想透過攀附我神將府來改變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