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先前遮蓋了整個天空的金翅大鵬,只不過現在早已不復先前的威勢。在進入黃紙傘的第一刻,陳長生便知道了它就是那隻金翅大鵬,因為那道氣息,因為它眼眸最深處狂暴的神火,即便它掩飾偽裝的再好,能夠穿過能量風暴與颶風,並且知道只有黃紙傘能夠庇護它的,必然就是那隻大鵬。
這隻金翅大鵬的本體當年早已隨著周獨夫的死亡或離去而死亡,直至前些天南客拿著魂木回到周園,一直沉睡在草原陰影裡的它的神魂才再次甦醒重生,現在的金翅大鵬還是隻雛鳥,並沒有全盛時的力量與境界,難怪一直都只能化作天空裡的一片陰影,直到南客將她的神魂以及魂木的能量與大鵬融為一體,才恢復了絕大部分的神威。
陳長生沒有嘗試再次摸這隻幼鵬。幼鵬漸漸平靜下來,不像先前那般緊張與緊惕,眼中那兩抹神火裡的狂暴意味消退,變成某種很複雜的情緒。
陳長生看懂了它想要表達的意思,不由怔住了。幼鵬想要傳達的資訊,全部在它的眼瞳裡,那是懇求、請求、乞求,是悲傷、難過、黯然、絕望——周園裡的無數妖獸,都是它的同伴和下屬,這些妖獸在這片草原裡生活了數百年,與世隔絕,與人無爭,這片草原便是它們的家鄉,現在它們的家鄉馬上就要毀滅。
陳長生在心裡說道,不用你拜託什麼,我也會盡可能地讓這個世界儲存下來。幼鵬似乎聽到了他的心理活動,更加安靜,顯得十分乖巧,但有意思的是,依然不肯靠近他,相反寧肯向著本應更加忌憚厭惡的徐有容挪了幾步,老老實實地靠在了她的懷裡。
陳長生的餘光一直都注意著陵墓四周的那片風沙。與徐有容對話、與大鵬進行心靈上的溝通的同時,他一直在心裡默默地進行著推算。按照徐有容先前的說話,陵墓四周的十座天書碑之間的聯絡,屬於某座陣法的變化,現在因為劍池現世,這座陣法的平衡被打破,再也沒有辦法復原,除非能夠找到劍池替代的那個消逝的空白。
是的,在這座陣法裡,劍池只是替代物。劍池替代的是什麼?徐有容說周獨夫從天書陵裡帶走了十二座天書碑,這裡只有十根石柱,還有兩座天書碑在哪裡?
最開始的時候,陳長生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些什麼,那是在天書陵觀碑悟道時最後的記憶裡的空白,後來他隱約想起來了一些什麼,於是他的心裡難以抑止地出現了一個猜想。
為了證明那個猜想,他一直注視著陵墓的四周,尋找可以證明那個猜想的證據——他必須得到足夠的確認,才會去按照那個猜想行事,因為那會是極其冒險的舉措,人只有一次生命,那麼機會就只有最後一次。
風沙漫天,陵墓四周的地面時而積起小山般的沙丘,時而連堅硬的青石地面都被掀起。他一直注視著的那個地方,也正是徐有容推算出來的那個地方,那個曾經被白草覆蓋、現在被沙礫與妖獸屍體掩蓋的地方,終於露出了數百年前的真容。
那裡有一方殘破的石垣,看著像是一個座,一個碑座。
此處應該有座天書碑——陳長生確定了這個事實,神識微動,取出一樣事物握在手裡,然後望向那隻幼鵬。幼鵬本能裡感覺到了不安,想要望向別的地方,不想與他對視,卻發現因為太過緊張,頸子竟是僵住了。
一人一鵬對視,氣氛有些詭異。幼鵬在心裡想著,為什麼是我?陳長生在心裡說道:因為你是了不起的金翅大鵬,只有你才能撐得住能量風暴的肆虐,至少一段時間。幼鵬怨恨地想著,為什麼你不去?陳長生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在心裡說道:就算我賭對了,周園依然會毀滅,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幼鵬的意識沉默下來,接受了他的說法。
陳長生張開手掌,掌心裡是一塊黑石。
這塊黑石約半指長短,形狀細長,通體黝黑,石頭表面彷彿蒙著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