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再次響起蘇離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那般驕傲或煩躁,而顯得很沉穩,很認真。
“那些想我死的人,就像一群土狗,他們不敢對我動手,甚至就連遠吠都不敢,只敢遠遠地潛伏在夜色裡,等著我疲憊,等著我老,等著我受傷。”
陳長生看著屋頂,彷彿看到了夜色裡的草原,一隻雄獅注視著四野,在黑暗中隱藏著無數它的敵人,如果雄獅老去,那些敵人便會衝上前來,把它撕成碎片。
“我懂了。”他說道。
蘇離說道:“懂了就好。”
清晨時分,大概五時,陳長生睜眼起床,臉色有些蒼白,看著有些憔悴,但要比在雪原上逃亡時好了很多,只是精神卻比逃亡的時候更加緊繃。
因為蘇夜昨夜的那番話,他總覺得這家大車店甚至整個軍寨都充滿著危險,天光暗淡的街道與微顯溫暖的灶房裡,隨時可能出現一道帶來死亡的劍影。
蘇離這種層級的強者,他的敵人或者說仇人必然也都極為可怕,陳長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只希望能夠提前看破對方的行藏,做好戰鬥的準備。他也知道自己有可能過於敏感,但干係到生死的事情,他向來以為再如何敏感小心都不為過。
粥稀無香,饅頭硬的像石頭,坐在桌旁吃早餐,他默默地注視著四周的一切,不像個遊客,更像個保鏢,蘇離卻很自然,彷彿什麼都不在意。
陳長生默然想著,那名冷漠吝嗇的店老闆還算正常,昨夜被他痛罵的店小二倒有些問題,在生存條件如此惡劣的地方,怎麼可能有如此熱心的店小二?——昨夜住店時,那名店小二主動問他們要不要熱水,結果被老闆罵了一通。
便在這時,不知為何店老闆又開始罵那名店小二,各種汙言穢語,難以入耳,蘇離不停地喝著粥,不時挑眉,彷彿把這番吵罵當作了小菜送飯。
吵完之後便是打,那店小二看著極老實,再如何被罵被打也沒有血性,只是抱著頭在店裡到處跑,陳長生卻越發警惕起來。
那名店小二跑到了他們的桌子旁。
陳長生毫不猶豫抽出了短劍。
那名店小二沒有看見,彷彿要向他的劍上撞過來。
如果他收劍,或者偏偏劍,那名店小二都會趁勢欺近身。
按道理來說,一名住店客人,看著昨夜對自己很殷勤的店小二要撞到鋒利的劍尖上,哪怕本能裡,也會偏一偏,讓一讓。
陳長生呼吸微急,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收劍?
如果這是一名真的店小二,那麼他就是在濫殺無辜。
如果這是一名假的店小二,他就是在自尋死路,還要連累蘇離前輩。
他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於是,蘇離替他做出了選擇。
蘇離拿著手裡的筷子,在他的上臂某處輕輕刺了一下。
這一下沒有任何力量,也沒有蘊藏任何真元,亦無劍意。
陳長生的劍卻閃電般地刺了出去。
這一劍沒有刺中那名店小二,因為在最開始的時候,劍便偏了偏。
他的劍刺進追打店小二過來的店老闆小腹裡。
噗哧一聲。
短劍深深刺入,直至沒柄。
店老闆就這樣死了。
……
……
第360章 全職教育(一)
鮮血順著劍身回淌,被劍鍔擋住,沒有流到陳長生的手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彷彿還是能夠感覺到血的溫度,甚至覺得手有些溼溼粘粘的,很不舒服,然後他想起來,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殺人。從西寧鎮去到京都,參加青藤宴、大朝試,對戰,然後再入周園,他進行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