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感慨說道:“原來風雨已至。”
“風雨過後,才能見彩虹。”
陳留王說道:“小時候娘娘教過我,彩虹來自太陽,而我們才是太陽的後裔。”
相王明白他的意思,盯著他的眼睛說道:“陛下的血脈同樣純正。”
陳留王說道:“但他終究只是個殘廢。”
相王眼裡的野火漸漸熄滅,但和兒子一樣隱藏了很多年的野心卻漸漸顯現出來。
他說道:“到時候教宗陛下會同意嗎?”
陳留王說道:“有容如果敗了,教宗陛下自然不會活著。”
“最後一個問題。”
相王問道:“你一直沒有說過,如果聖女贏了怎麼辦。”
陳留王笑著說道:“除了全家死光,還能有什麼代價配得上這場天下爭棋?”
相王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也笑了起來——隨著帶著幾分自嘲意味的笑聲,他眼裡的野心漸漸消散,神情越加溫和,圓臉像老農或者富翁一般可喜,可親。
他雙手扶著肥胖的肚子,感慨說道:“你與平國的婚事看來得抓緊辦了。”
……
……
清晨的離宮非常安靜。
竹掃帚微枯的尖端與堅硬的青石地面磨擦的聲音,從遠處不停傳來。
陳長生睜著眼睛,看著殿頂那些繁複難明的花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到五時他便醒了過來,這是非常罕見的事情,醒後沒有立刻起床,則是更加罕見。
賴床這種事情,對很多普通年輕人來說是人間至美的享受,但對他來說,這毫無疑問是浪費時間的極不負責的舉動,會讓他生出極大的罪惡感。
他這時候沒有起床,是因為這是他在離宮居住的第一天。
對周遭的環境他還有些陌生,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隱隱的畏懼。他不知道起床之後應該去哪裡洗漱,會接受怎樣的服侍,甚至不知道昨夜脫下來的衣服這時候被整理到了何處。
他也不知道昨天夜裡徐有容進宮與師兄說了些什麼。
直至被簷角佔據大部分天空的幽靜外殿都被冬日照亮,他終於起床了。
他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安華。
昨夜那些用蠟燭請願的千萬信徒,在夜深的時候終於被勸說離開,安華卻沒有走。
她在殿裡已經等了整整半夜時間,眼睛看著有些紅,不知道是疲倦所致,還是哭過。
“關於你姑母的事情,似乎只能這樣處理。”
陳長生接過她手裡的道衣,看著她微紅的眼睛,帶著歉意說道:“希望你不要怪我。”
安華連聲說道:“怎敢責怪陛下。”
陳長生聽出她沒有撒謊,不解問道:“那你因何傷心?”
安華低頭問道:“陛下,您真準備離開嗎?”
在大周之前的很多朝代裡,道門同樣也是國教,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很多位教宗。
教宗沒有任期,直至迴歸星海的那一刻,都將是整個國教的執神權者。
但歷史上的那些教宗裡,確實有幾位或者是為了追尋大道不願被俗務纏身,或者是因為某事心灰意冷,最終提前結束了自己的任期,選擇隱入深山不見,或是去了星海彼岸。
安華自幼在青曜十三司學習,後來做了教習,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奉獻給了國教,對道典裡的某些經典可謂是倒背如流,自然清楚這些事蹟。她越想昨天夜裡陳長生在光明殿裡說的那句話,越覺得陳長生可能會選擇那條道路,很是緊張不安,連唐三十六安慰勸解的那些話也都不再相信,一夜裡流了好幾次淚。
陳長生看著殿上那片被簷角分開的天空。
他再次想起了那夜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