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最為冷酷也最為振奮人心的聲音:“皇兒你記著,你若功成,他朝你凱旋之日本宮必定在這大殿之中等著你,你若事敗,黃泉地府的奈何橋邊本宮也帶著你一起走!”
到了這會兒景帝的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眼前的光線,那個時候的梁氏雖然也已經不年輕了,但歲月卻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她的容貌端莊美麗,映在大殿之中幽暗的光線下竟然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景帝站在門口極其盛大的陽光下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她的字字句句都彷彿是傍著她周身幽暗的空氣而生,冷酷決絕,如鈍刀割肉每一個字都清醒的切割在他心口感官最明顯的那塊血肉上,讓他覺得膽戰心驚的同時體內的血液也跟著翻卷湧動起來。
她不是在威嚇他,這是一種決心,一種信念,是人立於生死之間最為無堅不摧的意念——
生,或者死!
如果說曾經有過一次景帝會覺得他們彼此心裡因為血緣阻礙而生的隔閡有過一瞬間的融合,就是那一天那一眼,他們母子連心生死與共!
但也許也正是那一日的梁太后留給了他太深的敬畏和震撼,雖然雷陽穀一役之後他慢慢的熟悉了帝王之道為君之道,只每每想到梁太后當年冷酷嗜血的眸光就會由心而生一種可怕的寒意。
如今時隔十八年,他終於再度在這個女人的臉上看到這種可怖的表情,景帝死死的要緊牙關,冷汗已經從後背蔓延到額頭上,只差沒有成股的順著臉頰流下來。
“母后——”他張了張嘴,本來是還欲推諉,只是觸及梁太后那冷冰冰的目光就知道她已經定了心,在這件事已經完全沒了轉圜的餘地,除非——
他放棄改立太子的打算。
“母后莫要動怒,鳳體要緊!”無奈之下景帝最終也還是選擇了妥協,他用了好長的時間來吸納一口氣把語氣裡所有不該有的情緒統統壓下去,最後才道,“既然母后堅持,兒子依你就是!”
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明白,這樣做對他而言也是有益無害,畢竟秦宣無過,蕭家滿門又多一直謹慎本份,他要突然廢了秦宣的太子之位,就算是以江山社稷為由也難免會受到悠悠眾口天下人的指責,而此時調兵二十萬移到蕭家人手上,一則是全了當年蕭衍為國捐軀的勇士之名,二則也算是對蕭家人的補償,他已經仁至義盡至此,外人看來只會覺得他慈父之心,還是念及著秦宣這個兒子的。
所以即使並非心甘情願,要做下這個決定對景帝而言,本身也不是完全的被動。
從梁太后出來的時候景帝已經有些心衰力竭,出門時幾乎是下意識的扶了下門框才得以站穩。
“陛下!”管海盛眼疾手快的趕緊迎上前來扶他,見他臉色青白眼底發黑心裡更是暗自驚疑不已,只不過他也是個人精,見到景帝這幅模樣就猜到這母子之間定然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這個時候會去觸主子黴頭的才是蠢材,他當即也不多言,趕緊招呼手下的連子命人去把龍輦抬到殿前,隨著景帝一併回了正陽宮。
第二日的早朝過後宮裡就隱隱有了傳來散播開來,說是景帝念及當年舊恩,似乎是有意撥調二十萬兵權到蕭家人手上。
當然了,兵權轉移是件值得慎之又慎的大事,所以這也就是個捕風捉影的開頭,真要定下來只怕是還得需要一段時日。不過單隻這樣已經夠後宮各方勢力好好的議論忖度一番了。其實無論是前朝的還是後宮,揣度出來的聖意無外乎兩種——
其一,景帝深知改立皇儲風險極大,所以幾經權衡之後還是準備把秦宣繼續留在那個位子上,但是因為秦宣現在無力自保,所以就移了兵權給蕭家以鞏固他的地位。
其二就是景帝已經動了更換儲君的心思,但是為了阻塞天下人之口,也間帶著安撫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