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地方以外,胖老者卻說這村子是‘隔壁村’,也是讓蘇午心生疑竇。
此時已是後半夜,
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月牙,
燈籠在黑暗裡搖晃,
映照出黑夜裡獨行的蘇午。
他在內心默默盤算著自己大概走了多遠,
算到自己該已走了二十多里地時,
手裡的燈籠也照映出前方昏沉沉的夜色中,一座座破落的房屋沿著土路朝視線盡頭鋪展。
而諸多房屋以前,
一座鬆鬆垮垮、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倒塌的木牌樓默默聳立著,
牌樓上,
有塊字跡斑駁的牌匾,
隱約可見那牌匾上寫著‘譚家村’三個字。
“到了!”
蘇午心頭喊了一聲,
他找了棵枯樹,把燈籠掛在枯樹上。
然後從食籃裡取出畫著三個圓圈的那碗米,
又拿了一把香,
把那碗生米擺在牌樓下,用火引子點燃手裡的香,插進米粒裡。
蘇午四下檢視一番,
確認沒有遺漏,
就提著燈籠轉到牌樓斜對面不遠處,一座棄置許久的牛棚裡,
搬攏了牛棚的木柵欄門,
把一些乾草在地上鋪平整,
蘇午躺在乾草垛上。
他側著身子,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牌樓那邊的動靜。
燈籠被他立在地上,
無聲無息地燃燒著,
外面偶然吹來一陣寒風,讓四周的柴禾乾草都嘩啦啦作響,
有些灰塵被風吹起了,
在地面上打著旋兒。
冷風,冷夜。
只有幾隻蝨子跳蚤在身上爬動著。
“明天得找一條河,
把這一身好好洗一洗——模擬器現在連蝨子跳蚤都能模擬出來了,
這也不知是好是壞?”
蘇午腦海裡轉動著不著四六的念頭,
見牌樓那邊始終沒有動靜,
就換了個姿勢,
翻身平躺在柴垛上。
這一翻身,正好看到有個矮小的身影費力搬開了木柵欄門,走進牛棚裡。
那是個身材句僂的老嫗,
老嫗裹著小腳,
慢吞吞地挪步到蘇午這邊,抽出一把乾草就往蘇午嘴裡塞,
一邊塞,
她一邊張開沒有牙的嘴說話:“牛兒,吃草,牛兒,吃草……”
老嫗臉上爬滿了皺紋,
目光裡寫滿慈祥,
但迎著她的目光,蘇午渾身皮肉繃緊,緊閉著嘴,
既不阻撓老嫗給自己喂乾草的動作,
也不出聲制止對方,
像是一截木頭似地躺在乾草垛上,完全不回應這個突然出現的老嫗。
老嫗手裡那把乾草在蘇午臉上戳來戳去,
良久都沒喂出去,
她丟下了乾草,
一雙渾濁的老眼瞬間變作徹底的漆黑色,漆黑的眼睛大睜著,幾乎要把眼眶撐開,
腥臭的氣味從‘她’沒有牙的嘴裡飄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吃草?
你為什麼不吃草?!”
它厲聲質問蘇午!
蘇午看著它,依舊沒有回應。
絲絲縷縷的詭韻從這個老嫗身上飄散出來,攪擾得地上的燈籠忽明忽暗!
等了良久,它也未等來蘇午的任何回應,
於是慢吞吞地轉過身,
挪步到牛棚外,
又吃力地把木柵欄門搬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