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由此可見,‘桃源村’雖是厲詭裹挾下脫離現實的一方世界,但此中諸多事物,其實亦隱約與現實對應。
此間桃源村人,看似脫離了現實世界,其實在現實世界裡亦留有‘痕跡’。
他們非生非死,在人世間仍有大量後嗣親故,逢年過節都會拜祭他們。
而那些後嗣親故用以祭拜他們的三牲祭品,
亦會透過特定的一棵棵桃樹,傳遞到他們各自手上。
那一棵棵桃樹,正對應著他們留在人間的、曾為蘇午所見的那一座座墓碑。榒
只是,怎麼會有人不約而同地把各自先輩親族的墳冢、墓碑排布得那樣整齊?
蘇午一心二用,腦海裡思考著其他的事情,嘴上應付著張父張母的言語,仍然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當下張氏夫婦對他的身份雖還有稍許疑慮,但那稍許疑慮都在此刻親子失而復得的歡喜中被沖淡了,
或許他們未來有一日會反應過來,眼前的蘇午並非是他們的兒子。
但相信到了那個時候,
蘇午早就已脫離了桃源村。
茶足飯飽後,蘇午幫著張母收拾了飯桌。
張母越看蘇午這般乖巧懂禮,談吐有度,對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也就越發喜愛。榒
一家人吃過飯坐在堂屋裡,
蘇午拿起掃帚把飯桌周圍的地掃了掃。
叫張父看他也更是順眼起來。
張父放下手裡的半碗茶水,向張母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接過兒子手裡的掃帚,同時向蘇午問道:“我兒這次回來,就不會再往外面去了吧?”
“是啊。
咱們村裡衣食足,生活也悠閒。
我的兒就留在村子裡罷?出去總不免為生計奔波發愁,要吃許多苦……”張母伸手去接蘇午手裡的掃帚,同時嘮嘮叨叨地開口說道。榒
蘇午避過張母的手,溫聲道:“讓我來掃就行,孃親。
兒子少年時就離家在外,不能侍奉在您和父親左右,這些活計,就交給兒子好了。”
他聲音漸變得有些低沉:“兒子在外面的頭兩年,無一夜不是從睡夢中哭醒的,總在夢裡夢見孃親喚我的小名兒,
夢到孃親在燈下給我縫衣裳……
夢到我在村塾裡學了詩,回來背給孃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蘇午的心情也隨著他的聲音漸變得低沉了起來。榒
他還記得小學時候,剛剛學會這首《遊子吟》時,自家還在鄉下居住。
那時正逢秋收,父親在外上班,母親一個人披星戴月割了十幾畝的麥子,當時他將這首詩背給母親,母親背對著他,悄悄紅了眼圈。
至到如今,
他與嚴父慈母已經天人永隔。
那些在睡夢裡頻頻浮現的記憶、被淚水沾溼的枕頭,也好似變得斑駁而模糊了。
但他心底蓄積的情感從未真正消褪過。
此下伴隨著他低沉開口,那般真切的情感也隨之在言語裡無聲息流淌,張母淚水漣漣,輕輕擁住了蘇午,張父也走過來,嘆息一聲,拍了拍蘇午的肩膀。榒
三人相顧淚眼朦朧。
過了好一會兒,待到張父張母情緒漸漸收斂以後,蘇午才道:“兒子不孝。
這次費了好大氣力,才能回到村裡來。
本意是不打算走了,留在這裡,伺候父親、孃親終老!”
張父張母聞言先是一喜,但又都同時注意到了蘇午話語裡的‘本意’二字,頓時都生出疑慮,憂心忡忡地看著蘇午。
就見蘇午嘆了一口氣,接著道:“但是兒子在外奔波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