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著頭皮趕緊找了個空位坐下了。待她大氣喘勻、椅子焐熱後,才發現自己身邊是面無表情的顏喬安。
好在顏喬安正被一旁一個圓圓臉的女生拖著說話,暫時沒空理會自己。秦錦秋暗暗鬆了口氣,拿起面前的活動安排表。
這據說也是頤北的傳統了,每年高二接近尾聲——也就是六月末七月初——的時候,都會舉行一次野遊,地點則在新臺市周邊的村鎮中酌情挑選。最傳奇的一屆竟然跑到了日暮裡清川町,簡直可說是讓人嫉妒的好運氣。於是秦錦秋也不禁有些好奇並暗暗期待了。假如是松風鎮就好了,想著,將手中冊子翻過一頁,她不禁怔住了。
桑野。
今年的目的地,是桑野。
“大家都知道,桑野位於新臺市轄區的最邊緣,十多年前又遭過地震,至今還沒能完全恢復生產,可以說是非常貧窮落後。”
會長話音未落,大家便忍不住抱怨起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見狀,會長不悅地皺起眉頭,叩叩敲著桌子。
“安靜!這一趟不是讓你們去玩樂的,是讓你們去感受生活、幫助農家的!你們這像什麼樣子!”
若在那裡的是顏喬安,會怎樣呢?
秦錦秋突發奇想,然後忍不住低頭偷笑起來。正樂著,顏喬安回過頭來,兩人目光交錯了一瞬。她的目光並沒有什麼深意,卻讓秦錦秋心虛地別開了眼。
“鑑於今年的情況特殊,因此在野遊之外另有一項安排。桑野山區有一所希望小學,我們從每班選出三人來,到安寧小學支教一週。名單附在活動表後,下午公告欄也會貼出通知。”再翻過一頁。
二年A班,秦錦秋,林嘉言,路和。
二年B班,顏喬安。
冥冥之中,一定有一條早已鋪陳好的無形的軌跡。列車平穩行駛,偶爾顛簸,但絕不會更改方向。
'七'
雪白的考卷落入手中,飄著淡淡的油墨香味。拿下一張,然後將剩下的傳給後座。桌角貼著的考試座位號是很可笑的0123。顏喬安從筆袋中抽出一支半新的簽字筆來寫名字考號——她沒有在大考前將文具全盤換新的奢侈習慣。剛寫了兩筆,到“2”的拐彎處斷墨了。顏喬安蹙了蹙眉,在手邊的草稿紙上劃拉了幾下,墨跡斷斷續續,筆尖提落處還有難看的黑色團塊。
壞得莫名其妙。
這筆看來是沒法用了,筆袋裡也沒有備用的簽字筆。開考鈴響起,她看了一眼斷了墨的“2”字上的無色劃痕,從衣袋裡抽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將它描畫完整。
鋼筆所用的碳素墨水與考試規定的簽字筆顏色略有不同,筆畫也更粗些。但好在她的字本就工整,也就掩蓋了這個缺點。
然而這場考的卻是最耗墨的語文,閱讀題尚未完成,鋼筆中的墨水便告罄。
剩下的只有鉛筆而已。
慢慢合上筆帽,顏喬安望著手中的鋼筆,眼底有了些暖色。墨綠底色,鑲著金色鏤空花紋,並不如何名貴,卻是少見的精緻。這支筆,已經陪了她很多年。在那個人離開以後,依然陪著。
“喬,水筆是不可靠的喲,筆芯一次性,用了扔,扔了換,好薄情哪——”她還記得他說這句話時刻意拖長的腔調,嗓音裡帶些輕快的笑意,語氣卻是很認真的,“鋼筆就不一樣了,墨水吸過再多次,它都還在你手心裡。一直一直在。”
“聽課。”當時的自己正為水筆漏油沾了一手黑墨而心煩氣躁,只以為他在沒來由的亂感慨。
下一刻,一支嶄新的鋼筆遞到眼前。
“這個,拿去用吧。”
顏喬安一愣,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無限久遠記憶之中的聲音,怎麼會真切地在耳邊響起?她穩了穩心神,意識漸漸回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