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避禍的老百姓只好屯糧搶米,藏起家中細軟財物,終日提心吊膽,不知哪一天就大禍臨頭……誰也沒有閒心管他人閒事,夏家豆腐鋪子突然歇業,終日門窗緊閉,看在街坊眼中也只當是避禍去了。
念卿與子謙從醫院逃走,引來一番搜捕,所幸只被當作霍夫人的隨從,並未引起重視,軍警找了兩日不見蹤跡也就不了了之。蕙殊和許錚被當作替身捕去,真正的霍夫人和霍公子就藏匿在他們眼皮底下,卻沒人注意到這毫不起眼的民宅。
只有那姓田的軍官偶爾上門滋擾四蓮,引得一番虛驚。
四蓮頗為機靈,假稱家中來了遠房表哥和表嫂,表哥正在病中,不便有客打擾……起初那軍官執意要進去檢視,侍從藏在門後隨時準備動手。念卿隔著門簾,和他打了半個照面,佯裝咳嗽得厲害,拿帕子掩著嘴說,“我男人怕是得了癆病。”
這句話令那人跨進門檻的一條腿,頓時收了回去。
念卿在門簾後頭裝咳,咳得撕心裂肺。
那人再也沒有遲疑,避走猶恐不及。
子謙在炕上蒙著頭笑得直抖,見念卿一額冷汗地進來,故意學肺癆咳嗽,氣得念卿揚手便要打他。雖是落難狼狽,擔驚受怕的日子,倒生出患難與共的情分,令念卿與子謙平添默契。隔絕在兩人間的尷尬往事,像是暫時淡去。
外間戰事一觸即發,城中軍警日夜戒嚴,逃出城去的希望一日比一日渺茫。
除了等待轉機與救援,再也無計可施。
大雪初霽,天色放晴,屋簷下冰凌融化,雪水濺落窗臺。
寒冬天氣呵氣成霜,不覺已是第六天了。
仍然沒有轉機,只有壞訊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佟孝錫在北平宣佈自己就任陸軍總司令,同時以總理府的名義任命其父佟岑勳為西北路巡閱使,調遣佟帥舊部駐防西北。這算是徹底截斷了佟帥的後路,將他留在老巢的兵馬也抽走。
仲亨傳出遇刺訊息後,再無動靜,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城中戒備森嚴,念卿再不敢派侍從外出打探訊息,唯一的訊息來源便是四蓮。藉著每日巡邏的機會,四蓮設法找姓田的軍官套取口風。
姓田的雖是個下級軍官,訊息卻靈通,北平專使昨夜抵達的訊息第一時間由他傳出。
這是最壞的變故,不用說,定要來押送“霍夫人”去北平的。
日本人和佟孝錫不會放心將如此重要的人質留在這鞭長莫及的小城,必要牢牢控制在手中,才可制掣霍仲亨。小城官吏沒見過霍夫人真容,蕙殊與許錚暫且還能冒充,卻未必瞞得過專使,即便暫時瞞過,到了北平也必被揭穿。
要阻止他們將人帶走,僅憑這幾個侍從是絕無可能。
若等蕙殊他們被押回北平,只怕羊入虎口,救援更難。
仲亨的救援遲遲不來,等待,如此艱難。
當年那一場豪賭,她不知勝算幾何,以必輸之心賭上身家性命。如今卻不同了,再不敢想萬分之一輸的可能,再沒有置生死於度外的勇氣。仲亨有家國,而她有他、有霖霖、有太多眷戀與守護,從此再不能輸。
四蓮一早出去找田伍長打探訊息還未回來,只怕帶回來的是更壞的音訊。
若不出意外,北平專使今天就要將蕙殊和許錚帶走。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
子謙忍無可忍,將擋在跟前的侍從一把推開,大步朝門口走去。
兩個侍從慌了,左右攔住他,子謙大怒掙扎,全不顧自己傷口剛剛長好。念卿立在簷下,不著急也不動怒,看著他對侍從大發脾氣,只淡淡問一聲,“你是救人,還是去送死?”
子謙回頭望見她一臉倦色,並未呵斥責難,那目光卻令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