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的白瓷湯盞,又拿一隻蘭花碗,用桃木盤託了,從小門出去,走到乾孃屋裡。
劉婆子這兩日人不舒服,一直在屋裡歇著。
“乾孃,我蒸了一盅鯽魚清湯,趕緊趁熱喝。姑娘叫我,我得先回去了。本來還想幫您一把的,偏姑娘跟前就我們四個丫頭。”白荷倒出一碗豆腐白的湯,吹溫了,遞給半躺著乾孃,“等宴席散了,我再跟姑娘說一聲,過來照顧您。”
“躺了兩日,好多了。”魚湯鮮美,閨女的廚藝爐火純青,劉婆子欣慰,“你自管去,盡心照顧三姑娘,不必記掛我。”
白荷又張手倒了一碗魚湯,放在乾孃手中,“魚湯補身去病最快,您要喝完,一滴不許剩。”對孃親,成穩的她,也流露出小女兒般嬌態。
“好,好。”劉婆子哪能不應。
“那我去去就來。”白荷走出屋子,叫來一個小丫頭,細細吩咐了,這才稍稍放心。
提了三層的紅漆食盒出院落,卻不見墨紫人影。想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先走,白荷就著附近找了一會兒。果然,在僻靜的一處牆根下,見墨紫上坐著花臺,而有個八九歲的小丫頭正跟她咬耳朵。
白荷本想走過去,卻發現那小丫頭是安婆子的孫女小花,於是就站在了原地。
不知墨紫用什麼法子籠絡的,小丫頭常來通報主院那邊的訊息。
當初墨紫跟姑娘提到的時候,白荷沒太當回事,因覺得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用處。
墨紫卻說,小花的祖父母是張氏母子的心腹,父母也是府裡實權管事,她又是一個八九歲的女娃娃,瘋玩到哪兒,誰會留心?
這時,小花說完了,眼睛烏溜溜瞅著墨紫,伸出小手。
墨紫從袖子裡夾出樣東西,放在小花掌心上。
白荷正好奇是什麼,卻見那東西突然飛了起來。陽光之下,一隻黑金流蘇的蝴蝶,扇動美麗的雙翅。想不透墨紫袖子裡怎麼藏得活物,再定睛望去,蝴蝶就停留在小花手上。彷彿剛才她看到的,不過是幻象。
小花哇一聲,雙手輕輕拎起蝴蝶翅尖,鼻尖幾乎貼了上去。
然後,墨紫說了什麼。
小花連連點頭,將蝴蝶小心翼翼收進袖子裡,蹦蹦跳跳走了。
墨紫站起來,一抬眼瞧見專注到出神的白荷,微微蹙眉。小孩子天真無邪,不會由一隻會動的蝴蝶想到複雜的地方去,但她並不願讓其他人看到。
“怎麼?”當下,打定主意後,走近白荷,墨紫問道。
白荷拽起墨紫的衣袖,抬高了要往裡瞅,“讓我瞧瞧,你這袖子裡還裝了什麼?小兔子?小鳥?居然變出一隻活生生的蝴蝶來。”
墨紫的警惕心因白荷難得俏皮而放了輕鬆,振開袖子,“去你的。明日,我就去找兔子抓小鳥,裝進你衣袖裡,看你如何手舞足蹈。”
“可我親眼瞧見你從袖子裡捏出一隻蝴蝶來,翅膀扇開了。”白荷是真迷惑。
“兩片薄木一夾,照蝴蝶的樣子上了色,哄小花玩的。你站得遠,才看成真蝴蝶。”墨紫說得簡單。其實,她將杉木削成紙薄的木片,採用現代拼接法,加上利用軸心帶動原理,令輕盈的模型遇風展翅。怎能不以假亂真?
“木頭做的?”白荷聽了恍然大悟,想著自己確實站得遠,當成真的,也在情理之中,“原來你不止木工好,還有畫功。”
“那叫塗色,需要什麼畫功?綠菊的繡功才叫好。上回她在帕子上繡蝴蝶,把真蝴蝶引了來。”左手的靈活度日益增進,每做一樣小玩意兒,從朽木到逼真,連她自己都驚訝出來的效果。若是一輩子待在經營綢布茶米的裘三娘身邊,同先前所說,應該派不上大用場。可不知為何,她自然而然地鬆口氣。
現在的日子,算不得最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