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空得彷彿整個世界都滅亡了的眼神。那晚其實我們並沒有開燈,我甚至看不清她的樣子,卻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瞳孔裡,是我的影像。那一刻,我突然就覺得冷,很冷很冷,於是我從她的身上滑下來,讓她走。”
“就這樣?”Paul忍不住失望地叫了出來,孟洵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她沒走,她開始脫衣服。當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意識到她在幹什麼的時候,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抓住她的手,問她是什麼意思,既然擺明了不願意,那還在這裡勉強什麼?結果她很平靜地告訴我,她需要錢,她甚至還對我說……說她是處女,所以,她會讓我覺得值得……於是我就怒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一直壓抑著的悲傷和憤怒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我鬆開了她的手,差點兒要給她―巴掌。我質問她,是不是所有的女人為了錢都可以這麼賤?結果,她居然對我說,是。”
“什……麼?”Paul已經完全無法反應了,他努力去回想當年那個女孩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但想了半天也只能放棄。他只記得那個女孩很瘦,非常非常瘦,還有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她的大半邊臉,所以他當初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孟洵說的什麼空洞眼神。
“夠狠吧?”孟洵又摸了一支菸出來,點燃,卻沒有吸,而是看著嫋嫋升起的煙霧,聚精會神地看了許久,才繼續開口,“你沒看到她那個樣子,就好像全世界都無所謂,只要給她錢,她就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那一刻我突然就頹了,我不知道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為什麼讓我那麼反應過度的事情在她看來卻那麼理所當然?於是我鬼使神差地問她,你既然這麼想賣,幾天前幹嗎還一副寧願被人打死也不出臺樣子?”
“你……”Paul遺憾地看著孟洵,“你怎麼能這麼問呢?這本來多好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啊,就這麼被你廢了!你真是……說不定人家本來還打算對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許呢,結果被你這麼一問……唉,毀了毀了,全毀了……”
“毀什麼毀啊,你說故事呢?還感恩戴德以身相報?”孟洵不屑地看著Paul,“你知道當時她聽到這句話什麼反應?她竟然看著我,很認真地說,那天,是她錯了。”
“啊?”Paul愣住,孟洵點點頭,突然笑起來:“我後來才發現,那晚她也喝了很多酒,有可能比我還多。我想那可能真的是她的第—次。她看著我,對我說,錢很重要,比尊嚴底線什麼的重要多了,以前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有機會從來一次,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賣掉。”
Paul沒再答話。他知道這不是最終的真相,可他不想再往下問了,因為他已經可以猜到,為什麼那天晚上之後,孟洵會突然釋懷,原因其實很簡單——當你知道這世上有比你更悲傷糟心一百倍的事情後,你自已的那些不平和冤屈,或許也就不算什麼了。而孟洵,也沒有再說下去。五年前,他剛聽到那個女孩的故事時,他只是震驚,或許還有一些憐憫,所以最後雖然他並沒有真的對她做什麼,還是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留給了她。可現在;當他將那些故事和童菲菲空寂的眼神相結合時,他才發現,他心頭那種鈍鈍的疼痛,或許已經遠遠不是憐憫那麼簡單。
“那你怎麼碰到她的?她現在,還在做……嗎?”沉默了良久,Paul才再度開口。
孟洵搖搖頭:“沒有。她現在就在我們公司,和我還在一個部門。她現在看起來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雖然眼神還是很空,但整個人的狀態還算正常。所以我開始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她就是當年那種環境下的那個女孩。”
Paul點點頭,莫名地鬆了一口氣:“那現在,你對她有什麼打算?”
孟洵垂下頭;拿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酒。可能是灌得太急了,他被嗆了一下,忍不住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