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人的父親雖會細心的幫助家人用餐,但應該不會那麼親切,那麼的有笑容。
事實上父親向來自制,很少笑,也許是因為不快樂的關係。但眼前看來愉快的父親,應該代表什麼呢?
代表他變得喜歡與母親用餐了嗎?
他們離婚了,而爸爸有女朋友了,上星期他更看到了奶奶中意的周阿姨,所以爸爸不應該有這種行為不是嗎?
唐學謙漂亮的小臉突然凝重了起來。
“吃飽了嗎?怎麼還剩這麼多?”唐彧看著兒子盤中的蜜汁雞腿仍剩一大塊,伸手幫他將肉塊切成適口的大小,鼓勵道:“再吃一些。”
“媽媽要在臺北住多久?”
“待到你放寒假,然後一起出國過年。”唐彧回應。
“如果媽媽會認床,我可以陪她睡。”
蕭素素怔然看著一臉認真的兒子,輕聲出口道:“不……不用了,你功課忙,你爸爸會陪我——”
唐學謙反駁道:“媽媽,離婚的人是不睡在一起的。對不對,爸爸?”這是很明白的示警。
直到此刻,唐彧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對母親的維護心強到什麼地步。學謙甚至是不允許他這個父親有所輕侮的,只因他對兒子解釋過“離婚”的涵意。
聰明的小孩!但過度的表現出維護,不得不令唐彧暗自警惕:這孩子是否超出了兒子對母親該有的態度?當然素素與生俱來一股惹人呵憐的特質,任何人見了莫不想成為她的保護者,但如果連兒子也有這種心態,不免詭異。他似乎“太愛”他的母親了,而這個認知不知為何令唐彧感到不痛快了起來。
“學謙,我與你媽還沒辦離婚。”他冷靜無波的說著,一如尋常對待兒子的語氣。
“但是您有女朋友。江阿姨可能會成為我的後母,那麼您再與媽媽睡一起,不就是在欺負媽媽了嗎?”唐學謙自幼接受英才教育,對說話技巧的使用並不含糊。何況他早熟敏銳的腦袋中最大的意念即是保護他嬌弱的媽媽,不許任何人看她軟弱好欺負就來佔便宜,自然與父親較勁得不遺餘力,這得歸功於唐彧向來鼓勵兒子勇於對不明白的事物加以詢問、辯論所致。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食惡果?唐彧暗自問著。
他正想回答,但不料蕭素素搶了先,她慌張解釋著:“學謙,你爸爸沒有欺負我……是我……是我要求,不,拜託他陪我的,是我的錯。如果你覺得不好,那你陪我睡也可以,不要與你爸爸吵架。”她覺得兒子與丈夫的對話已是在吵架了,他們的臉色都好嚴肅,讓她害怕又無措。
父子兩人之間的硝煙味當場消失無蹤,同時以微笑面對蕭素素,安撫她的害怕。
“我們沒有吵架,素素。打小我就是這麼教學謙的,要勇於表達自己的看法,這對他未來掌管‘唐遠'有很大的幫助。你別多心。”
“是呀,媽媽,我只是在與爸爸討論而已。”唐學謙更是用力保證。
兩張笑臉長得多麼肖似呀!她深深看著。這一大一小的男人們,都是她世上最親的人呢。她的丈夫與她的兒子,她為唐彧生了一個兒子。多奇妙,由她身體內分生而出的骨肉居然像著另外一個人,並且形成生命裡永難剝離的親密血緣關係。
她已忘了初時的害怕,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一手撫上唐彧,一手撫上兒子的臉,輕聲且虔誠的低語:“你們長得好像,生命……真的好神奇——”她敬畏不已。
唐彧也笑了起來,貼住她小手:“學謙長得像我們兩個,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他承襲了你精緻的樣貌。”
突然感到自己的存在很多餘的唐學謙只能瞅著一雙圓瞠的大眼,在父母的眼波間遊移,努力想理解眼前瀰漫著什麼氣氛。
他是“他們”的兒子,好像他只是“附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