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英覺得很委屈,但這委屈卻又沒處說去,心裡更多的是恐懼。如果母親真發現她不是原身的春瑛,會怎麼對待她?會把她當成是侵佔了女兒身體的妖魔鬼怪,還是害死女兒的仇敵?
明明她也是父母的女兒……
慢著……既然現在的身體長得象自己小時候,父母又長得象親生父母年輕的時候,那自己穿了過來,父母會不會也穿過來?那他們就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可看情形,他們似乎沒有穿來的跡象,到底什麼時候會穿……
淳英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才默默流下淚來。
她心裡清楚,這都是自我安慰而已。她是路淳英,不是路春瑛;父親是路友福,不是路有貴;母親是金紅莉,不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媳婦子路家的……她沒有親姐弟,只有一個堂弟;她的舅母很大方,不是刻薄鬼……她性格簡單直爽又帶點小狡猾,與原身那個沉悶單純的小女孩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而且她不討厭蒜泥白肉,也會吃蔥……
現在怎麼辦?
屋裡的對話仍在繼續。
“這恐怕不好吧?”路有貴遲疑地道,“那年東市的陳大麻子撞了邪,他家裡請了大師去,你還帶著春兒和夏哥兒姐弟倆去看熱鬧。結果夏哥被那大師驅邪的動靜嚇著了,回來不久就生了病,好不容易治好,也把身子弄壞了,不然後來也不會……”頓了頓,降低了聲音,“春兒只怕也把這事兒存在心裡呢。”
路媽媽低頭坐到炕邊,慢慢地拿過針線籃子:“可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大夫也說了,春兒能好起來,真真是上天保佑,他原本以為沒治了的。可我們這樣的小人物,老天爺為何保佑咱們?好好的閨女,性子行事都變了樣兒,原本不吃的東西也吃進肚子,我就犯了嘀咕……”
“犯什麼嘀咕呀?”路有貴不愛聽,“你咋知道老天爺不是看著我為人老實做事麻利,才特意留下咱閨女?我倒覺得春兒如今好得很!到底還是十歲的孩子,在屋裡悶了這麼多天,吵鬧些也沒什麼。你別多事!不然又象那年似的,把孩子嚇出病來,你哭都來不及!”
路媽媽訕訕地,想起夭折了的大兒子,心裡也不好受,過了半晌,才道:“罷了,找大師的事先放放,我明兒要再試試閨女。我記得春兒不吃豬肝,又怕辣,卻偏偏愛吃街口那瘸子賣的灌腸。等我買上一包回來,看她吃不吃。”拿定了主意,她又想起女兒去洗碗已經洗了很久,便高聲嚷道:“春兒!還沒洗好嗎?那幾只碗你要洗到什麼時候?!”
淳英嚇了一跳,快步後退,手拽著袖口匆匆擦乾淚痕,聽到路媽媽似乎要出來了,忙隨手拎起一個木盆,走到井邊打水。
路媽媽出門見到女兒在井邊徘徊,便皺眉問:“大冷天的你不進屋,在這裡做什麼?”
淳英已經想好了應對:“我想燒些熱水,給爹和娘洗洗腳,晚上好睡。”
路媽媽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時候燒什麼水呀?咱家哪有這麼多柴火給你糟蹋?還不快進來!”
淳英只好放下水盆,低頭小聲道:“我……我只是見爹白天那麼辛苦,腿腳一定很累……娘也四處奔波的……泡泡熱水會舒服些……”
路媽媽聽了,心裡一軟,便柔聲罵道:“行了,爹和娘領你的情,這個月剩的柴火不多了,別費這個勁兒!進屋吧!”
淳英低低應了,忙放好水盆,便隨母親進了屋。
這一晚上,她都沒睡好。聽了母親那番話,她已經有了打算。就算是對父母撒謊,她也不能讓人知道她不是路春瑛,她不知道自己死了是不是能穿回去,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絕不能冒這個險!她才不要被自家父母當成是妖魔鬼怪消滅掉呢!
這麼想著,她暗暗握了握拳,忽然聽到大炕的另一頭傳來路媽媽的輕斥:“半夜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