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就夠。”
“父王!”
那是他生平唯一一次撕心裂肺的懇求自己的父親,可父王只是微一停步,頭也不回的離開牢房。
有些話,胡四十九刀沒有說盡。
靈根牽附於心脈,牽連著人體的奇經八脈,欲除之,需得慢慢抽出,分筋離脈,再剮去。每剮去一寸,劇痛會順著十二條經絡傳遍體膚,堪比千刀萬剮之痛。要確保人不斷氣,一日最多隻剮去七寸,凌遲之刑是三日,而剔除靈根,需得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剮盡。即使是窮兇惡極的妖物,聽此刑罰,也寧可被賜死。
那本是妖界最殘酷的刑罰。
下令施刑者正是他的父親。
他尚記得那日雷雨交加,囚室之內,一片淒冷。
第一刀落下時,凜冽的風穿心而入。很快,寒意化作刺痛蔓延席捲,烈如炙烤。
他向來能忍,而剝根之痛乃是層層遞進,無止無休,起先尚能拼命咬緊牙關,到了第五刀、第六刀,到底還是禁受不住,牙關咯咯打顫,鮮血遏制不住地溢位,順著下巴倘落,將全身染得猩紅。
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剜著他的心肺,鐵鏈聲噹啷作響,而至始至終,太子不曾進來看過一眼。
天雷鞭笞著大地,侵蝕著靈魂,再到後來,連低吟的力氣都沒有。
分不清又過去多少日,直到有一日,他不再覺得疼了。
也再也沒有看到光了。
一個霹靂照亮了天幕。
司照自榻上驚醒。
他強撐而起,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在顫,雙眸轉向空無一人的承儀殿寢宮,才意識到自己又夢靨了。
他抬指撫著眉心。
明明已多年不曾感受到疼痛,夢中的疼痛又真實到令人心悸。
一身衣裳浸溼,他拿帕子拭過額見密汗,冷靜稍許,換了一件乾淨的裡衣,也不驚動侯在外邊的宮人,起身飲水。
桌案下,傾覆的茶杯與書卷混灑一地,空白奏摺被忽閃的雷光映得分外刺目。
司照蹲下身將書卷整回案上,待執起摺子時微微一頓。
“兒臣不會寫,今日不會,以後也不會。”
“你非要讓滿朝一起上奏疏廢太孫才滿意?”
“皇太孫之位是聖人親封,是廢是留,皆因由聖人定奪,而非兒臣自請,更非父王所能決定。”
“逆子——”
回宮不到三日,寢殿就被父王砸了個遍……也屬意料之外了。
又屬情理之中。
雙儲之位始終是父王心頭的一根刺。只是當年他根基未穩,還需借一借皇太孫的名頭壯大東宮,而當那些原本擁護皇太孫的朝臣一一被收入太子黨,眼看皇祖父年邁,太孫的存在只怕就更令他窒礙了。
等父王離開後,司照未讓宮人入內收拾,只因略感困頓,不願被攪擾。
總歸他這一生,親情緣淡薄,大抵是命定。
今夜過後,恐怕得傳出“太孫忤逆太子欲奪權東宮”的風聲了。
他被蘇奕帶回長安,雖未想清楚之後的路該如何走,但還不至於愚蠢到以為讓權就能得到自由。
下山的初衷他始終未忘。眼下他一舉一動都被各方嚴密監視,此時提出重查舊案,怕是諸多阻撓,寸步難行。
何況連父王都已知曉天書書魂的存在,可見玄陽門的天地熔爐陣,只會讓更多人動不該動的心思。
他自衣袖內掏出脈望,戒身幽黑,可見一股灰暗之氣繚繞其上。
這枚指環若不是從她手上摘下來的,司照恐怕到此刻都不敢相信她會是脈望之主。
那樣一個愛哭又怕疼的小娘子,怎會掀得起禍世之災?
自那日驛館,他將一身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