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她心裡,他的臉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她錯了,他臉上的堅硬冷漠不過是張臉譜,而她的視線卻是一把錘子,真正害怕的人是他,害怕被她敲開。
但他也錯了,他沒料到自己離開以後,唐嬌就擱下了筷子。
嘴上說說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
生死之前,誰能真正保持平靜?
“天機……”她滿臉憂慮的望著欄杆外頭,喃喃道,“你要是再不來……就不用來了。”
三天時間,不長不短,但足夠王淵之透過各種渠道將訊息散播出去,並調了大批人手蹲守大理寺,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第三天夜裡,烏雲蔽月,夜鳥啼鳴,大理寺內一座偏僻院子裡,火把林立,守衛森嚴,唐嬌跪在雪地上,雙手反捆身後,鬢髮散亂,遮了半張臉,小小的身子,微微發著抖。
這三天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唸叨著天機。
在她看來,即便過去有事不能來,今天他無論如何也該出現了。
她決定,只要他來了,她就把他打個半死,然後再原諒他。
結果她從白天跪到了晚上,他還是沒出現。
兩條腿早就沒了知覺,唐嬌舔舔嘴,覺得又餓又渴,最後實在沒辦法,趴在地上,咬了兩口雪,咀嚼下肚。
“拿些吃的來。”邢場邊上,王淵之看著她道。
身旁的侍衛退了下去,半晌之後,端著一碗素面上來。
素面清香,乳白色的湯麵上還飄著一層淡淡蔥花。
王淵之端起素面,朝她走去。
熱騰騰的湯麵遞到唐嬌嘴邊,她抬頭看著對方,兩人的眼神都很複雜。
唐嬌俯首,深深吸了口熱湯,潤了潤喉嚨,對他沙啞道:“……再等等吧,等等他就會來了。”
王淵之嗯了一聲,轉過身去,將手裡的麵碗交到隨從手裡。
“等等!”唐嬌喊住他,“他今天要是不來,你真的會殺我嗎?”
王淵之側首看她,久久不說話。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沒想到天機竟這樣絕情。他原以為天機雖然冷血狡詐,但唯有一顆忠心是可取的,先帝已死,太子已亡,剩下的只有公主,他若不來,先帝血脈今日就要斷絕於此,天機怎可能不來?他怎能不來?
漸漸的,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問他,他若不來,你真要殺她?
風吹開唐嬌臉前的發,她似乎有些發燒了,臉頰紅紅的,眼神迷離著,似天魔女,似引似誘的看著他。
王淵之靜靜看著她,感情藏在冷漠的臉譜之下,恨她愛她,怪她憐她,各種滋味,五味摻雜,想要殺了她,覺得她死了,他就不會再受此煎熬,卻最終……還是捨不得。
罷了,他心裡嘆了聲,剛要讓人給她鬆綁,就聽見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
“報!”一名侍衛心急火燎的跪在他腳下,“大人,大事不妙!”
“什麼事?”王淵之轉頭看他,眼神冷冽,“是不是有人攻過來了?”
“大人。”那侍衛抬頭道,“叛軍攻進皇宮了!”
“你說什麼?”王淵之臉色微變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你說明白些!”
“是!”那侍衛組織了一下言辭,對他道,“前朝錦衣衛指揮使天機,協同如意侯,兵部侍郎,驃騎將軍叛變,大軍連夜出發,已經殺進了宮裡,之後萬騎營左統策反了御林軍,現在御林軍也朝著皇宮進發了!”
饒是冷靜自持如王淵之,聽了這訊息都不禁楞了好一會。
“……另外。”那侍衛瞟了唐嬌一眼,“他們打的是太子的旗幟。”
“太子?”王淵之猛然轉頭看向唐嬌。
唐嬌同樣愕然的看著他。